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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月夜洛水寒彻骨(2)
乾元三年除夕,因为有肃清摄政王党羽之喜,玄凌下令,大赦天下,更在紫奥城紫辰宫宴请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内外命妇等,其规模远超乾元二年的除夕宫宴。宫中更是高挂“风传率土庆,日表继天祥”、“玉宇开花萼,宫悬度会昌”等寓意吉祥的红底金粉联子。朱墙金瓦也早早刷洗一新,更重新上色,看起来分外鲜亮喜庆。
从畅音阁至紫辰宫,织金红绒毯一路逶迤铺开,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萱草、水仙、芙蓉、金菊,鲜活饱满,真当是花开盛世。两侧一溜摆着的黄花梨满雕宝塔宫灯几有一人高,金色粲然,如银河星子。更有掐丝珐琅香薰与象牙透雕花鸟虫鱼香薰在侧,香雾弥漫,胜似瑶台仙境。
畅音阁前,华灯连绵做龙腾翔云之景,金玉堆砌更见天家富贵之相。鎏金铜镂雕万寿如意楼阁式宫灯闪烁着荧荧烛火,映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朱成璧的坐席位于最前,玄凌与朱柔则二人位于左侧,朱宜修位于右侧,贤妃、德妃、端妃等人的坐席依次向后。
简云然侍立在朱成璧身侧,低低道:“太后娘娘,《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是今日的压轴戏,也是荣福班最拿手的,唱穆桂英的是荣福班班主邓玉娘。”
朱成璧抬手正一正发鬓的象牙透雕如意云纹扁方,含笑赞道:“今日的几出戏都很好,看来你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简云然和顺笑道:“太后娘娘喜欢,那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话音未落,却是闵琼萝领着小宫女进了流珠聚宝糕、玫瑰香梨糕、莲蓉水晶糕、人参薯蓣糕上来,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朱成璧笑道:“闵尚食的手艺可是越发好了。”
朱宜修闻言凑趣道:“是呢,闵尚食做的糕点色香味俱全,泽儿也很喜欢呢!”
朱成璧点一点头,端起狮峰龙井轻轻啜饮一口:“舞阳大长公主与晋康翁主今日会赴宫宴,闵琼脂想必也是陪伴同行的,你若得空,便去见一见自己的姐姐,哀家也有一些赏赐要给她。”
闵琼萝面上一喜,忙屈膝行礼,声音里含了一丝欣悦:“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待到闵琼萝退了出去,简云然不经意间望一眼朱宜修,却触及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眸,更似透出星星点点的寒凉之意,不觉微微怔住,待到再看,朱宜修却早已噙着和煦笑意望着台上的戏曲。
简云然不明所以,索性也不理会,只静静侍立。
寿台上正演到**之处,众将领求情之下,穆桂英不再坚持以军法处置杨宗保,与其领军共破天门阵,朱成璧看得入戏,不觉想起奕渮,心里一阵绞痛,竹息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续了一杯狮峰龙井,递到朱成璧手中。
朱成璧怔怔捧着龙腾云端金纹的茶盏,那酥麻的热浪猛地涌入自己心头,方才回过神来,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意。
寿台上,萧天佐正与穆桂英、杨宗保大战三百回合,忽而一个鹞子翻身,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直直向朱成璧扑来。
玄凌大惊之色,一把推开正在发愣的朱成璧,大声吼道:“护驾!护驾!”
朱成璧被玄凌猛地一推,身子不稳,摔到地上,膝盖疼得钻心,那刺客见一击不中,再度运足气力扑来。
玄凌一方面要保护朱成璧安全,另一方面又要护着朱柔则,不免有几分力不从心,匕首相逼的一瞬,却不知是何人拼尽全力扯住了刺客的腰带,将其硬生生拖开,闻讯赶来的侍从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竹息匆忙扶起朱成璧,心有余悸:“太后娘娘!您怎么样了!”
朱宜修护在朱成璧身侧,面上惊恐交加,厉声叱问那名刺客:“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那名刺客见挣扎不过,冷冷笑着,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垂下脑袋。
万明昱胆子大些,上前一步,探一探刺客的鼻息,转身回禀道:“太后娘娘!他咬舌自尽了!”
邓玉娘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叩首不止:“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奴家并不知此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刺太后娘娘啊!”
简云然亦叩首道:“太后娘娘恕罪!荣福班年年入宫唱戏,本是稳妥的,奴婢一直以来多有留意,怎知会有如此狂徒,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于太后娘娘!”
玄凌紧紧握着朱柔则的手,冷冷斥道:“荣福班是京城里最好的戏班,邓玉娘你新任班主,想必应该牢牢记住了老班主的训示,怎的这个武生是来路不明,还是早已被人收买,你全然不知么?”
邓玉娘闻言一凛,背后已涔涔出了冷汗,哭诉道:“奴家只知道,他近来仿佛常与戏班外面的人有所往来,但实在不知他有这样悖逆的心思,若奴家得知,必将其五花大绑了送去刑部!”
见邓玉娘恳切,朱成璧不免平息了几分怒气,望向方才那个救下自己的人,见是一名英武少年,微露几分赞意:“这是谁?”
那少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见朱成璧发问,抱拳朗声答道:“草民是荣福班的武生邓楚涵!”
邓玉娘见邓楚涵目光烁烁、声线朗朗,却不知下跪,唬了一跳,慌忙将他拉了一同跪下:“太后娘娘,楚涵是奴家的犬子,这还是头一回入宫,不甚知晓宫中礼仪,望太后娘娘恕罪。”
朱成璧轻轻颔首,唇角微微扬起:“楚涵,楚楚不凡,地负海涵,你的儿子很好,好好养着罢。”
邓玉娘长吁一口气,再度叩首谢恩。
由于畅音阁闹出了行刺一事,朱成璧意兴萧索,在紫辰宫略略坐了半个时辰便扶着竹息的手回宫。
约莫是亥时,朱成璧睡意不高,只换过一袭家常的品月色素缎衣裙,绣着几朵芙蓉,在清月皎皎之中,倚窗而坐,望着远处那一片灯火辉煌,静静思索。
“太后娘娘。”竹息不知何时入殿,原本柔和的面色在烛火中有一抹淡淡的哀凉,她低低道,“慎行司已经查知,那名刺客的背后是何人指使。”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