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贵嫔嫣然一笑:“你怕了?原来你也会怕!你好毒的心啊,浄儿那么小,你如何下得去手!”见朱成璧扶着墙几欲崩溃,妍贵嫔越发得意,匕首不由又向玄淩雪白的脖颈靠近几分,“那么,本宫今日也让你尝尝丧子的痛苦!”
“嗖”的一声是极其刺耳的轰鸣,仿佛是天地间被撕开一道极大的口子,恍惚间,朱成璧只觉得天地旋转,大脑里涨得生疼。
是一只利箭贯穿了妍贵嫔的咽喉,银色的箭头上一滴又一滴殷红色的血珠落下,那是多么残忍而靡丽的色彩,辉映着蓝色而辽远的天空,仿佛是极艳丽的芍药从枝头落下。
“叮”的一声,匕首从妍贵嫔手中落下,玄淩挣扎着脱离了死神的怀抱,张开双臂向朱成璧扑了过来,朱成璧心有余悸地将玄淩拥入怀中,转眼见妍贵嫔的眼中射出了浓烈的恨意、不甘与不可置信,她缓缓扑到在地,而目光却厉厉如匕首划过,至死都紧紧迫住自己,未曾移动分毫。
急促的脚步带着风声奔了过来,奕渮满面惶急:“娘娘受惊了,四殿下还好吗?”
朱成璧虚弱地向他一笑:“你来了。”刹那间,大朵大朵的泪花绽落,呜咽之声从喉头涌起,“你怎么才来呢……”
天地似在旋转,朱成璧却是一头栽到了奕渮的怀里。
听闻妍贵嫔挟持玄淩,弈澹是勃然大怒,接连下了几道圣旨,先是褫夺韩氏的封号,仅以选侍的位分下葬宗亲陵墓,且不得予以追封,再是革除其父韩平瑞的官职,永不录用。到头来,韩雅洁的下场比之密贵嫔更为凄惨。
至于梁王周奕渮,虽是私自射杀帝王嫔妃,但考虑到情形紧急,弈澹非但未予斥责,反而嘉奖了他的勇气。这让后宫妃嫔愈发对琳妃恭顺,自然也是明白这位琳妃娘娘的地位,撇开舒贵妃不说,于紫奥城自是无可相比的。
彼时,朱成璧正倚在床头,一壁慢慢喝着一盅金丝燕窝,一壁听竹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心思却是早已飞出了含章宫,幸好,那个时候奕渮去颐宁宫向太后请安,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正微微出神,竹语进来禀道:“娘娘,舒贵妃娘娘来了。”
舒贵妃着一袭樱紫色的盘金百褶凤尾长裙,缀满了大朵大朵的合欢花,直要从裙摆开满整个寝殿一般,身上若有若无的蜜合香清新淡雅,更是衬得她似那九重凤阙的仙子。纵然她高居正一品四妃之首,于后宫诸妃之中是头一份的尊贵,衣饰服制却从不锐意于华贵繁复,但是,即便是最普通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都显得那样翩然出众、不染尘俗。
朱成璧微微一笑,只不过,舒贵妃再如何以简约清素的形象示众,弈澹先前为其所制的三件极尽奢靡华丽的金缕衣却永远是朝臣捏住不放的话柄、诸妃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舒贵妃将之束之高阁也只是徒然罢了。
舒贵妃翩然坐于床头,语调微微有些急迫:“姐姐好了些吧?”
朱成璧淡然笑道:“没什么大碍,不过受了些惊吓罢了。”
舒贵妃似有不忿:“韩氏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四殿下么!”
朱成璧轻轻将手中的白玉莲盅搁在床头,缓缓道:“她不过是为着那可怜的孩子得了失心疯罢了,话说要是她当时看到了玄清或玄汾怕也是一样的不知好歹。”
舒贵妃微微一震,觑了朱成璧一眼,有些迟疑道:“积云告诉我说,妍贵嫔死前,似乎提及了姐姐一二……”
朱成璧不动声色,厉厉扫了舒贵妃一眼,转而抿去了冰冷如霜的眼神,笑吟吟道:“积云的耳朵倒是锐利,只不过,妍贵嫔既然失心疯了,她的那些疯话自然是做不得数的,倘若娘娘觉得一个挥舞着匕首的疯子的话可信,那就是娘娘不智了呢。”
舒贵妃忙道:“我不是疑心姐姐,姐姐可错怪我了。”
朱成璧一握舒贵妃柔软的双手,推心置腹道:“嫔妾哪里敢疑心娘娘呢,只不过皇上素日里嘱咐过,宫人们有些不得入耳的话语是不必让娘娘知道的。自然,娘娘也是明白,紫奥城不比太平行宫,闲言碎语得多得很。”
竹息微微一笑,接口道:“娘娘说的是,更何况妍贵嫔素日里颇不喜欢贵妃娘娘与琳妃娘娘,经常口出怨怼之语呢。”语毕,竹息又端了神色对朱成璧道,“刚刚木棉得了消息,月珠在长信宫自裁了,想是担心妍贵嫔之事牵连自己罢。”
朱成璧眉心微蹙:“本宫身为三妃之首,摄六宫之事,这件事可不能不管,妍贵嫔为何突然手持匕首奔出长信宫,难不成长信宫里都是木头疙瘩么?月珠虽然死了,其他宫人还在,全部发落暴室好好审问,也省的她们风语风言的扰了贵妃娘娘的清净。”
舒贵妃温然一笑:“皇上说的不错,有姐姐在,后宫必定能清净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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