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和妃无疑是宴席的主角,与舒贵妃分坐于帝后二人下首,显得格外尊贵,琳妃饶是三妃之首,也只坐于舒贵妃下首,和妃下首则安排了恩嫔,也好方便她看看玄汾,毕竟恩嫔这一个月也极少出月影台,好几回都是和妃抱了玄汾过去,最后还是恩嫔自己劝告和妃不要常常过来,以免玄汾沾染了自己的病气。
这几日,恩嫔明显是好了许多,之前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琳妃与恩嫔之后则是宜妃与妍贵嫔一众人等,妍贵嫔方才刚被教训一通,此时还未转过脸色,只是抱着玄浄恨恨地坐着,眼光有意无意扫过上首的恩嫔,更是忿忿。
竹息附在朱成璧耳边轻轻道:“太后身子抱恙,怕是不能来了。”见朱成璧微微颔首,方盈盈立于她身后,扫一眼重华殿内诸人,又悄悄向竹语递过去一个眼神。
弈澹今日兴致颇高,频频与舒贵妃和和妃说笑,而皇后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时不时搭上几句话,弈澹只是懒懒应上几句,也不多言。
今日的歌舞依旧是媃嫔编排的,媃嫔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跳完竹枝舞又是胡旋舞,直到香汗淋漓、娇气微喘,舞毕,却见弈澹招手喊了玄清上去说话,不觉更是气恼,狠狠瞪了舒贵妃一眼,便悻悻下去了。
宜妃眼尖,不由举袖轻轻一笑:“媃嫔好像是恼着了。”
朱成璧正在分神,听得这一句连忙回转过来,抿了一口旋复花汤,淡淡笑道:“媃嫔善舞不错,但也得分了场合,她今日一句祝福汾儿的话都没有,只心心念着复宠,真是可笑。”
宜妃点点头道:“前一次应该领了教训,我还以为她能开窍呢,真是榆木疙瘩。”语毕,宜妃微微摇头,她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宫中除了皇后便是她的资格最老,因着皇长子和乐安公主的缘故,每个月,弈澹总有三、四回去她的披香殿,虽然在宴席上,宜妃的座次向来位于舒贵妃与琳妃之后,不过她总是不在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弈澹才对她格外温厚。
朱成璧微微转眸,见真宁正笑嘻嘻跟玄淩说着什么,玄淩便拿了只小碗添了不少菜推到了玄清面前,不觉会心一笑,真宁这孩子,还真是没有看错。
此时,正好御膳房呈了舒贵妃素来喜爱的红枣蜜上来,真宁瞧见,不由好奇道:“听闻舒母妃每日都要饮用红枣蜜呢!”
舒贵妃闻言不觉含了极温馨的笑意,招手唤了真宁过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梢,笑道:“真宁平日里不常吃吗?”
真宁笑道:“舒母妃宫里做出来的红枣蜜最好吃,儿臣上次吃过一回,回了含章宫见到小厨房做的红枣蜜,虽然样子跟关雎宫里差不多,但口味却差了好多呢!”
舒贵妃不觉失笑,向朱成璧道:“怎么听着仿佛姐姐待真宁不好的样子呢!”
恩嫔转眸见朱成璧微微尴尬,忙道:“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含章宫怕是不能与关雎宫相比呢!”
含章宫素来的恩宠是仅次于关雎宫的,如今连红枣蜜都比关雎宫的差了不少,更遑论其他宫室,岂非更是君恩稀疏、恩泽少驻了?在场的妃嫔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恰好媃嫔换了衣服回座,闻言不觉冷笑道:“那么,帝姬平日里倒可以多去关雎宫几趟,帝姬是皇上膝下唯一未出阁的女儿,要是总用些次一等的东西,来日下降了没得还要让驸马笑话呢!”
媃嫔这一番话有些露骨,连着关雎宫与含章宫一同骂了进去,舒贵妃见弈澹皱着眉头似要发怒,忙笑道:“媃嫔妹妹这话倒也有理,真宁如果在宫里闲得无聊,当然可以来舒母妃这里找清儿一起玩啊!”
语毕,舒贵妃笑着端起碎玉青花盏道:“真宁不妨尝一尝今日的红枣蜜罢,小厨房添了川贝进去呢。”
真宁忙道:“多谢舒母妃。”见舒贵妃含笑着笑意点一点头,便端起碎玉青花盏回到朱成璧身边。
见真宁拿起调羹,朱成璧柔声道:“哪有你这样谗嘴的,小心别烫着。”说罢,便端了那红枣蜜,拿了素白凤纹的调羹细细调着,笑吟吟对舒贵妃道,“且看这红枣蜜其色金黄、其状浓稠、其味清香,可不是色形香俱全了,真真是好东西呢?”
舒贵妃笑着对弈澹道:“臣妾听着姐姐倒像是在吃醋呢,臣妾可不敢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倒显得臣妾小气巴巴的,往后关雎宫有的东西,含章宫也得有才行。”
弈澹笑道:“好,便听你的。”语毕,想一想又是失笑,“移光你跟成璧在一起久了,倒也油嘴滑舌起来,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成璧哪有那么小气。”
皇后端容半日,此时也陪笑道:“是了,琳妹妹最是贤惠得体呢。”
朱成璧却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吹一口红枣蜜,似乎仍不满意,便抿了一小口,不觉含笑称赞:“味道的确是上佳呢!”一语未毕,眉心却猛地一跳,宛如窗前被破窗而入的疾风扫过的烛火,一粒粒暗红色的血珠便从嘴角渗了出来,逐渐融汇成一道细细的血流蜿蜒而落,手中的碎玉青花盏“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
真宁吓得面色惨白,一把扶住面容逐渐青白僵硬的琳妃,哭喊道:“母妃,母妃!”
朱成璧的身体软软向后倒去,倒地的一刹那,逐渐涣散的眼神似乎尽数集中在真宁的身上,唇角微微一动,终是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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