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春大笑,寝殿内一扫愁云,之后熬来杏仁露,岚琪那天在端嫔屋子里喝过就喜欢上了,每晚要喝一些才觉安生,这会儿慢慢喝罢了,歇着喘口气时又说:“其实我还是相信她那天几句话的,大家族里的女孩儿的确身不由己,你说连佟贵妃也不敢这样半路抢人,可她为什么会抢,又为什么会抢我?大概因为我这里是抢得走的,而抢了我的,比起旁人更厉害数倍,宫里人真正会对她另眼相看。”
环春不语,见主子心内明净,也安心,怪不得嬷嬷常嘱咐她们,不要胡说什么搅乱主子的心思,她自己会把事情看待明白。
但这一晚的事,却翻开了宫内新气象,也不知是不是温妃邀宠勾引得大家都蠢蠢欲动,原本为了钮祜禄皇后持服,各宫都安生低调,以为皇帝这段日子不会太近女色,可温妃竟然半路从最得宠的德贵人身边抢走皇帝,而且她还是钮祜禄皇后的亲妹妹,亲妹妹都不在乎,旁人还瞎起劲什么。
且算算日子,德贵人元宵以来不曾侍寝,皇帝也好久没翻牌子,乾清宫的龙榻空虚那么久,果然该是好好珍惜德贵人怀孕的这段日子,不知不觉各宫各殿都热闹起来,皇城内大行皇后薨逝的悲伤随着天气转暖越来越淡,上头几位尊贵的没有太大的动静,底下一些小答应小常在,变着法儿地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那之后的日子,玄烨翻牌子比年头上勤了许多,隔三差五有妃嫔侍寝,只是不管是自己想法儿邀宠的,还是皇帝想起来召见的,不见有谁专宠,也不是人人侍寝都会记档,皇帝节制着夜里的事,又不冷落了谁,看似热热闹闹平分春色,可真正沾得雨露的仍旧是极少几个。
转眼六月盛夏,天气热得人人都懒怠挪动,似乎因盯着吴三桂那边的动静,皇帝今年没有请太皇太后和太后往行宫避暑,最热的几天熬过来,人人都闷在屋子里憋坏了。
这日惠嫔生辰,碍着钮祜禄皇后未满周年,不过是在殿阁里请几位相熟的姐妹喝茶,各宫低调地送来赏赐或贺礼,这会儿惠嫔正谢恩佟贵妃的赏赐,给青莲塞了些碎银子,等她走来才回来落座,身边荣嫔径自将赏赐拆开看,里头一对翡翠镯子,不禁啧啧:“贵妃娘娘出手就是阔绰。”
座下安贵人却笑:“当初要抱走大阿哥时,可毫不客气。”
惠嫔嗔她:“你这张嘴,再吃了大苦头才要安生吗?如今宫里的光景再不是从前那样了,你可要好好管管自己。”
安贵人悻悻,想来她的确过得不怎么样,皇帝那儿不怎么见了,自己又无所出,家世背景也就这点出息,当初几位贵人都晋了嫔位,连彼时的布答应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人家膝下还有个女儿,自己呢,大概是要老死在这贵人之位。
想想便觉愤慨,但佟贵妃的确是不能胡乱在背后嘀咕的人,可数落那些小答应常在还是成的,不服气地继续道:“内务府没来和二位姐姐抱怨吗,这些日子宫里脂粉是不是比往年多消耗些?那些小妖精们可折腾了,成天花枝招展的在宫里晃悠,大热天的也不怕晒着,就盼着能和皇上撞见,一个两个都学得那么狐媚,可狐媚有什么用,有本事像温妃那样,半路上抢人去啊。”
话音才落,吉芯来禀告荣嫔,说那拉常在身边的宫女来请荣嫔派太医,荣嫔一边答应着,一边问是不是中暑了,来的小宫女也不明白。
之后太医去了,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太医竟亲自回来,向荣嫔和惠嫔禀告,说那拉常在有了身孕,安贵人之辈自然气得脸绿,荣嫔和惠嫔则喊来内务府的人算日子,果然是五月头上侍寝一晚,可那拉氏就是这么好命,一年到头零星几次,这一次又怀上了。
皇嗣贵重,荣嫔和惠嫔都不敢大意,惠嫔换了衣裳,将众姐妹遣散,荣嫔往慈宁宫去禀告,惠嫔则来那拉氏的住处,小常在正窝在榻上,方才太医也说了,有中暑的迹象,让她卧床休息。
“你就是好福气,这一胎也好好养着。”惠嫔絮絮说些体面客气的话,哄得那拉氏高兴,不久荣嫔就从慈宁宫来了,带了太皇太后的赏赐,她们俩说话的功夫,惠嫔便示意边上的觉禅答应出去,两人在阴凉地风口站着,风吹过发髻上的钗子,叮叮清脆,她轻声道,“这些日子宫里很热闹,也不见你出来走走。”
觉禅答应自不再做宫女,身子比从前丰润些,眼眉长开了,个子也高了些,自己又会做针线,身上的衣服别致清雅,这会儿静静地站着,数日不见,惠嫔竟有几分惊艳感,果然天生的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