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话……”岚琪惊讶不已,可看着温妃一张良善无辜的脸孔,又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她不是在同情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而是从心底感觉到一阵可怕,布贵人总说,佟贵妃什么都摆在脸上好对付,皇后闷声不响才难,已故之人不去说三道四,可眼前这个小钮祜禄氏,柔弱的身躯里,竟有让她都不曾在大行皇后身上感受到的气势。
她听太皇太后说,那个孩子难成气候;她听钮祜禄皇后说,我的妹妹太柔弱;她见佟贵妃盛气凌人逼温妃跪在宫道上,尖酸刻薄的话全都指向她……
难道她所见的温妃,和世人所见的温妃,不是一个人?
“德贵人,往后我可只有靠自己了。”温妃笑着起身,“我还要去端嫔那里坐坐,你安着胎好好休息。”
岚琪也跟着起身,看着温妃朝外走,岚琪心内翻江倒海,就在她要自己掀起帘子的那刻,喊住了温妃,小小的人转身来看她,岚琪福了一福说,“皇后娘娘希望您在宫里的日子能过得好好的。”
温妃睫毛翕动,嘴边笑起说:“我知道,可身不由己,我们钮祜禄家的女儿不配过好日子。”
“娘娘……”
“德贵人,我不会害你,你那样待我的姐姐,我会记一辈子。”温妃的笑容里露出几分凄楚,刚才让岚琪害怕的气势荡然无存,原来,她终究不过是庞大家族下的一枚棋子。
帘子掀起,娇影离去,花香水气扑进来,和屋内干燥幽静很不相宜,环春跟着进来,瞧见主子呆立着神情凝重,一时担心不已,扶着让坐下,轻轻抚摸背脊顺气,劝她:“什么要紧的事,主子怎么这模样了,您可要好好的,玉葵香月奴婢还掌得住,绿珠和紫玉奴婢可看不住,太皇太后让她们来帮着照顾,可不是要时时刻刻看您这里的事吗?”
岚琪恍神看她:“绿珠和紫玉,是来监视我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环春自责,又解释,“但太皇太后那儿时时刻刻要知道您的动静,她们俩少不得也会把现在的事禀告上去,太皇太后最怕您费心神动了胎气,不要让老人家担心才好。”
纵然环春诸多解释,岚琪心里还是想明白,哪怕没有绿珠和紫玉,在这宫里头,本来就没慈宁宫看不见的地方,今日温妃跑来和自己私下说话,太皇太后那儿一定也会有所察觉,她之后是否禀告,全看自己如何抉择,太皇太后疼爱她,可她也不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不能忘了在历经三朝的大清国最尊贵的女人眼里,什么才最重要。
“我还以为,我躲在宫里养胎,什么事都缠不上身的。”岚琪长长一叹,低头摸摸肚子,“好孩子,额娘该怎么办?”
之后的日子,玄烨偶尔会来钟粹宫坐坐,但不似以往来的频繁,如今又多了端嫔在,诸多的不方便,岚琪又不好随便走动,太医拟在十月里生,太皇太后让她过了夏天才许出门活动好预备生产,之前的日子她只有困在钟粹宫里,益发连乾清宫也去不得,和玄烨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旁人以为该是她添忧愁的时刻,小贵人却觉得安心,因为不见玄烨,那些话也不必说了。
但这件事,并非只乌雅岚琪一人被温妃授意,那日她来后又去见端嫔,几乎相同的话也说了一遍,之后辗转惠嫔、荣嫔各处,也希望她们能和自己一起,向太皇太后和皇帝举荐佟贵妃代掌凤印,人多了是非也就多,慈宁宫这里早早就听说。
这日太后来请安,宫内无旁人在,太皇太后提起这件事,太后坦诚温妃找她商议过,说她年幼无能,不想染指六宫琐事,太后说这孩子实诚,太皇太后面上不提,等她走了,才对着苏麻喇嬷嬷说:“总说那孩子不成气候,如今看来也要多长一双眼睛看着,比起她姐姐的居高自傲,她愿意亲近后宫,示弱谦和,就很不一样,原以为会是在咸福宫安安分分的人,看样子阿灵阿他们没少花心思调教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