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大笑,轻轻拧了拧她的脸,便牵着手往夜色里去,路上絮絮叨叨仍旧兴奋地说些朝政的事,岚琪反正也听不懂,就权当听书了,行至半路,玄烨忽然想起说,“朕算着日子,预备十月里开经筵大讲,讲《资政通鉴》,你到时候要不要来听?”
岚琪摆手道:“皇上又拿臣妾玩笑,这样正经的事怎么好带着臣妾,还有臣妾书是看了不少,可好些看了几遍都不明白在讲什么,好些书里连字都认不全,倒是那些闲书最有趣,看一遍都记在脑子里了。”
她兴冲冲地说着,却见皇帝眉头越来越紧,心里略有怯意,可还是轻声说:“再有现在总伺候在太皇太后跟前,好久没闲工夫看书写字了。”
玄烨在她额头重重一扣,痛得她皱眉头,人家还拉着手不让揉一揉,凶巴巴地说:“不许荒废了,你以为自己不懂那些书里讲什么,可那些道理自然而然会跑进你脑袋里去,好容易学会看书写字,再荒废了,朕教你那些心血,你怎么赔?”
岚琪挣脱了手揉额头,鼓着腮帮子不说话,玄烨这才心疼,伸手来摸摸:“很疼吗?谁叫你不好好念书。”可又笑起来说,“那一日时,你就在后殿里伺候朕的茶水,当然不会让你到前头去,后殿里也能听见前面讲什么,你听听朕的大臣们,都是多有学问的人。”
“臣妾记着了,皇上可别到时候先忘记了。”岚琪总算答应,虽然仍旧觉得不妥当,可毕竟是皇帝相邀,别人不服气也顶多说几句闲话,碍不着什么事。
不过这一晚,玄烨和岚琪慢悠悠走到钟粹宫时,岚琪望见前头早已熄了灯火的承乾宫,想起白天瞧见佟妃的模样,也不晓得心里头为什么冒出这样的念头,竟然问玄烨:“皇上不去瞧瞧佟妃娘娘吗?今天是好日子呢。”
玄烨的眼神微微一晃,他心里奇怪的是,岚琪为何会猜到自己的心思,今晚有心和她散步,但也有心去承乾宫,自然不是冲着佟妃去,而是去给钮祜禄氏看的。不过这些事说不得,他连岚琪也不会说,本来还担心岚琪会吃醋,可这小丫头却要把自己推过去。
“朕好好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怕朕不高兴?就不怕朕觉得你虚伪,枉做好人?”玄烨蹙眉,故意生气给她看。
眼前的人却满脸不服气,一副你爱生气不生气的样子,正经说着,“皇上又不能在钟粹宫过夜,臣妾也不会留您,倒是佟妃娘娘,今日瞧见她瘦了好些,臣妾也不是虚伪,就是不想皇上和外祖家生了嫌隙,这也是太皇太后教导臣妾的道理。”
玄烨欣然笑:“你的心意,朕领了。朕一会儿就过去,可你先回去,等你关了门朕再走,不要又像上次那样,瞧见朕往佟妃屋子里走,自己回去偷偷哭。”
“才不会呢。”岚琪骄傲地哼一声,可眼中神情到底是舍不得眼前这个人,但她最明白轻重取舍,朝玄烨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
看着钟粹宫的大门缓缓合上,玄烨面上的笑意依旧没淡去,吩咐小太监赶紧去承乾宫通报,心情甚好地往佟妃这里来。
承乾宫里,佟妃早早睡下,这些日子她每天都睡得早,因为躺在床上就不用再看宫里那些人的嘴脸,只要一想到太皇太后在她这里安插了无数眼线,她就浑身都不自在。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可阿玛传话进来说,让她忍耐。
今晚如旧早睡,可睡前听说皇帝召集大臣,心里也惦记着会有什么事,这会儿正胡思乱想,宫女突然跑进来说:“娘娘快起身,皇上来了。”
宜贵人小产后,玄烨虽不曾亏待承乾宫,且更多地时常派人来问候,但到底没有亲自来过,佟妃自己也不指望,可今晚突然跑来,而且之前才说朝廷有大事,佟妃心里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