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瑶瑶没有说谎,她字字句句皆为实话,甚至都无半分夸大。可就这简短的几句实话,就足以将谢青洵多年营造的仙尊假象推翻。
试问,又有哪家名门正派能在弟子对犯人动刑时,悠闲坐在一旁欣赏用茶?
众人看看曲瑶瑶又看向谢青洵,一时不知该信谁了,他们打从心里不相信谢青洵会这么做,而曲瑶瑶字字句句说的又太真,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们不信一个姑娘能编出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一声低微的笑溢出,殿中忽然安静下来。
曲瑶瑶抬头,发现笑出声的人是谢青洵,他由懒散的斜坐改为正坐,用黝黑清冷的凤眸直勾勾盯着曲瑶瑶,面上不喜不怒认下她的指控,“你且说说,本座还对你做了什么?”
曲瑶瑶脊背蹿出寒气,直觉告诉她既然洗清了嫌疑,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多就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有谢青洵的主动认罚在前,曲瑶瑶这番话让他罪上加罪,足够他以身去承宗内最高的惩罚,虽不死但也元气大伤。
崇安也没想过这次能要了谢青洵的命,考虑到再说下去会对曲瑶瑶不利,他让曲瑶瑶退离到大殿一旁,余下的事自有人帮她圆。
之后,为了彻底洗脱曲瑶瑶的嫌疑,谢青洵命地沭带来妄墟一名女婢,一名身染魔气的女婢。
这名女婢就是谢青洵的第二个替罪羊,她认下自己杀害华松又拿魔幡陷害曲瑶瑶的‘事实’,暗示众人谢青洵是被她蒙骗才会错认曲瑶瑶为杀人凶手,并非故意为之。
“你为何要杀我儿?”华天海逐渐信了。
女婢名为素腰,在妄墟当值官职不低,掌管妄墟大半琐事。
因魔气整张脸变得妖艳,她死到临头笑着满脸阴狠,“我一介女流杀人还能为了什么?华松负我在先,又害我堕入魔道,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杀光你们药王宗,哦对了,还有你——”
说着素腰看向曲瑶瑶,“要不是因为你华松怎会负我!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一切在无形中都解释通了。
曲瑶瑶听的发愣,要不是亲眼看到谢青洵如何杀了华松,她还真就信了素腰的话。
素腰是谢青洵的亲信,是自愿来为谢青洵顶罪的,尽可能将自己演成恶毒妖女的模样,很快所有人都信了她的话。华天海被她气的面容扭曲,见杀子仇人笑得猖狂无畏,他大吼的拔出仙剑,“老夫杀了你!”
哧——
鲜血四溅,素腰人首分离,硬生生被华天海砍成了两断。
曲瑶瑶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被鲜血溅到脸颊,跄踉了一步险些软倒在地。抬头去看高阶之上的那人,谢青洵不知何时已从金椅上站起,他淡漠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素腰的死当真罪有应得,面上没有丝毫难过。
可是,素腰是因为他而死啊。
曲瑶瑶不能理解,谢青洵怎能如此漠视生命。
似乎是注意到曲瑶瑶的视线,谢青洵侧眸看来,与她对视片刻移开目光,出声命令地沭,“送曲姑娘回去。”
他竟还不准备放她离开。
往外走了两步,曲瑶瑶去擦脸上的血,余光不由又瞥到素腰的尸体。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曲瑶瑶忽然停下出声:“谢青洵可以屈打成招一人,同样的法子可以再用一次。”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意外使殿中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的姑娘,谢青洵也望了过去。曲瑶瑶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自言自语般,“你们猜,素腰会不会是第二个我呢?”
“曲瑶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华天海杀红了眼。
曲瑶瑶缩了缩肩膀,还有一句话她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脖间吊坠闪了一下。一抹红光悄悄钻入曲瑶瑶的额心,她颤动的眼睫下瞳眸有瞬间的赤金。
“没什么。”软软的嗓音多了一丝低沉。
曲瑶瑶脊背挺直,轻轻抚过自己的眉眼扭头看向谢青洵,轻勾着一抹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素腰身处妄墟是何时沾染的魔气呢?”
堂堂仙尊之地,有婢女身染魔气谢青洵怎能感应不到,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心知肚明却放任其行?
众人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忽变了气场,她仰头看着高阶之上的男人,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恶意,一派天真玩笑道:“该不会青熙仙尊才是这妄墟最大的魔吧?”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总有人会当真。
“……”
最后道出谢青洵是魔的人并非曲瑶瑶,而是崇安。
他想,既然曲瑶瑶以轻飘飘的语气再次在众人心中留了一根刺,那他不妨加码玩的大些,索性直接借曲瑶瑶的身体说些‘玩笑话’,扒下谢青洵的一层皮。
曲瑶瑶没有那几句话记忆,也不知崇安说了什么,只是在她被关入谢青洵寝宫没多久,就得了谢青洵自愿入降魔法阵以示仙身的消息。
“什么是降魔法阵?”谢青洵要在降魔法阵中待足七日,这七天里曲瑶瑶虽离不开他的寝宫,可这里旁人也不可随意进来,于是曲瑶瑶翻身做了主。
坐在谢青洵的金椅上,曲瑶瑶斜躺而坐摸着扶手上的宝珠,听着崇安在她耳边解释:“降魔法阵是万门仙宗的一大杀阵,任何入降魔阵的妖邪,不出七日便会现形灰飞烟灭。”
“那谢青洵岂不是自寻死路?”曲瑶瑶记得他先前在龙雲塔中满身煞气,应是魔身。
崇安笑了声语气不明,“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降魔法阵要不了谢青洵的命,也不会让他现出魔身,但他终究是魔,这阵法不会让他好过。只是究竟能让他如何不好过呢?
崇安对降魔法阵的解释太轻飘,于是曲瑶瑶也就误以为这阵法对谢青洵影响不大。直到到了夜晚,地沭推门进来,说谢青洵要见她一面。
“他不是被关入阵法中了吗?如何见我?”曲瑶瑶从金椅上跳下来,不情不愿跟着地沭往外走。
因白天的事,地沭对曲瑶瑶存了怨,一路上并不搭理她。曲瑶瑶逐渐懂得了看人眼色,见地沭不愿理她,她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无聊抠弄着自己的手指。
“放心,他现在对你做不了什么。”似感受到曲瑶瑶的紧张,崇安在她耳边安抚了一句。
曲瑶瑶是故作镇定,确实是在担心谢青洵借机报复她。有了崇安的话,她放心了不少,一路跟着地沭左拐右拐,感觉好似出了仙墟。
“进去吧。”地沭停在一扇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