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年到头难得服几次软,这番话一说,先别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见风使舵,反正正戳在了他兄长的痛处,勾起皇上满心感慨,想想这么些年操心这个混帐弟弟的诸多辛苦与不易,当正真是百般苦楚,每每次回想起来都值得洒上一把辛酸老泪。
他面上还是付冷脸,口气却已经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对周继戎道:“别站着发,过来坐。朕还有话要问你。”
周继戎贼精的人物,立即听出了兄长态度上的软化,暗自松了口气,一颗心却不敢全放下来,老实答应了一声,颠颠的过去坐了。
皇上虽是说有话问他,却又一时不急着说话,微微蹙着眉心出了会儿神,再回头一看周继戎,只见平时坐没个坐相的人这回倒老实,还端端正正地在那儿坐着。这才真正觉得周继戎大约是确实有了长进。
这孩子打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意,倔起来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现在更有长进么……皇上也不敢天真地指望他这长进是变得耳朵软好说话起来,实在是件令人又喜又忧的事情。
原本皇上就对遂服他没报太大希望,这会儿更是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倒不是十分意外的事情,皇上只是稍稍感慨一下,对着周继戎道:“你真不打算娶妻成亲了”
他说这话时心情自然不会太好,可是口气也并不如何激烈。
周继戎稍稍斟酌了下,最后决定省了许多花哨,只老老实实言简意骇点头地道:“是。”
气氛随即就有些沉默,皇上微微地眯起眼睛来瞧他,周继戎难得有些紧张,本想要对着兄长露个笑脸,又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合时宜,最后僵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怪异地同兄长对视。
皇上却也没心思来笑话他。他把周继戎从小拉扯大,对周继戎那点尿性再清楚也不过,一看就知道这狗弟弟这一次并非使性子,十足十的认真得很。
皇上眉心微微一跳,甚是不甘地怏怏道:“话可不必如此说死。你现在这般想,三年五年后呢或许到时候你不用人劝自己改了主意也未必……”
周继戎心说我哥你这话说得也实在自欺欺人了一点。老子一点小仇能一记就是十数年,皆是轻易就能动摇心念的软弱小人!不过这番话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面上扯了扯嘴角做出个干巴巴假惺惺的笑脸来,并不说话。
皇上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他自然还是对白庭玉喜喜欢不起来,只不过另一人到底是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亲弟弟,总算这事上周继戎也没怎么吃亏,这才不得不咽下了心头一口中恶气,再加上这数月来的时间,再大的事情也能冷静下来仔细考虑,在这种事上心灰意冷之余多少也是想开了一些。回想起来当初在他少年时最为困顿艰难的那几年,他所立下的最初愿心,也不过是把这弟弟看得珍宝也似,想让他过得称心如意自由自在,不必看人脸色受人拘束而已。
虽然弟弟这狗东西这几年越长大越不像样,他那称心如意自由自在也实在脱离了正常人的追求范畴。可自己非要强迫他,也实在没多大意思。
他自是不希望也不愿意相信周继戎这辈子就再也不娶妻,不过也对这狗东西的性子知道得一清二楚,分明是牵着不走赶着倒退,这会儿再逼迫他也是无用,反而只会激得他越发固执己见而已。反正他现在年纪也不大,不妨等下两年,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现在的这股新鲜劲过去,自己就想通了想要娶妻成家,那也说不一定。
纵然希望不大,但好歹也不是全无可能。皇上臆想了一番将来或许有周继戎看上了某个姑娘,把姓白的那人抛在了脑后,哭着喊着来求自己下旨赐婚的一天,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决定暂且不和周继戎一般见识,当睛撇开了这个话题,对着周继戎道:“上次又受了伤?伤哪儿了?给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