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戎自己也没觉得打个喷嚏有什么大不了,身后黑暗里却有人忍不住。
周继戎只觉得身后有人走近,接着身上一暖,肩头已经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有人低声道:“天寒露重,王爷小心着凉。”
周继戎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仰起脸刚刚要给他个笑脸,突然又记起自己得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好早早断了他的一腔妄念。只得又硬生生地将上扬的嘴角扯了下来,木着脸干巴巴地道:“是你。”
白庭玉微微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见小候爷又久久不归,于是替你拿件衣服过来。”实则他方才跟在周继戎后面就出了帐来,一直远远跟着。
周继戎也猜他其实是早就跟在后面的。他倒是想过把衣服往地上一摔,借题发挥地责怪白庭玉偷听他和阎焕说话,可那衣服披在身上实在暖和,他有些舍不得,到底没有发作得起来,反而裹紧了衣服站了起来。他思来想去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于是心安理得大大咧咧地道:“老子走不动啦,阎焕哥哥倒是省事儿,把老子丢在这儿吹冷风就算完!你来得正好,背老子回去!”
阎焕那里知道他的走不动是这个意思,无端端地受了一番指责,正自无语。一旁白庭玉却当真顺从地府身将他背了起来,又对着阎焕客客气气地点头道:“有劳阎将军照顾我家小候爷。”
阎焕听得出他平淡口气下的不满。眉头微微一皱,那边周继戎懒洋洋地趴在白庭玉背上,眉开眼笑地朝着阎焕挥了挥手:“老子回去啦!你巡营去吧!去吧去吧!”
阎焕虽然心中隐约明白他与白庭玉如此亲近大违今上的用意,实在是极为不妥,但看他笑得眉眼舒畅,不知怎地就有点不忍多说什么,这么一迟疑的工夫,也就失去说话的机会了。
阎焕皱着眉头,心想比较起来自己反而是个外人,再者当着白庭玉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等明日私下里再寻个机会,提醒周继戎一二。只是想到那人四六不通的性情和装聋作哑的本事,这差事委实想一想就令人望而生畏。
这边周继戎伏在白庭玉背上,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出声。
白庭玉怕他睡着了着凉,轻声道:“候爷可别睡,一会儿就到了。”
周继戎半晌才嗯了一声。他倒不是真要睡,只是突然想到白庭玉这般体贴周到,日后却是要对着别人好去了,虽然知道理所应当,心里却总不太是滋味,但他隐约也明白这是单纯的舍不得便宜了别人的心理在做怪,并非自己有什么想法。
他很是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从小白背上跳下来,拍着他的肩道:“小白,你年纪也不小,也该让你爹留意着给你说门亲事了。再不然,老子亲自替你挑一个?你这样好脾气的一个人,总得挑个温顺体贴的姑娘,别娶了个母老虎回来,以后叫她骑你头上……”他觉查到小白的肩膀微微地一僵,但开了口总要把话说完,只得继续扯下去道:“……不过她要实在欺负你了,老子替你揍她,老子可没有你们那种不打女人的破讲究……”
白庭玉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神色间倒还算平静,周继戎不知为何就心虚起来,强词夺理地道:“你干嘛这样看着老子!难道老子说错了么?”
白庭玉沉默了片刻,也不答他的话,只是道:“给小候爷准备的营帐就在前面,小候爷自己回去吧,早点休息,”说罢匆匆转身就走了。
周继戎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晾着,没有周到地把自己送回帐中铺好床烘好被子倒好热水准备好宵夜再叮嘱两句,硬是愣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干站了一会,觉得自己甚是没趣,心里酸溜溜地想,这还没娶媳妇呢,就这么对老子了,老子都冻着了打喷嚏了,他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果然是、果然是……他果然是了半天,到底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有心想骂一声操来壮一壮气势,再一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于是嘴里干巴巴地也出不了声了。
然而再一转念,又觉得白庭玉也没说什么,这成亲的事他到底是答应了呢还是没答应呢?老子到底要替他挑媳妇呢还是不用替他挑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