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覆在梳妆台上的铜镜重新摆好,这是母亲给她唯一的遗物。即将她的容颜都毁了,又何苦再留下面镜子?
薰儿拿起桃木梳,在三千青丝上缓缓梳下,描下了一世的繁华。可岁月无情,谁又能保证,红颜不会在一瞬褪为白骨?
“公主长得可真美,比四公主和五公主加起来,都要美!”将一支白玉琼花簪插入绾起的月髻中,薰儿看着镜前的沐清寒,有些痴痴道。
鸾凤宝镜,绝色之美,除了侧脸那道淡淡的伤疤,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无可挑剔。纤手抚上伤痕,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又苦又涩。
母后,您这样对儿臣,真的只是为了报复那个人而已?可他却并未痛苦半分,不是吗?
沐清寒回过神,摇摇头道:“傻丫头,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万万不能讲。”说着,凌厉的目光瞥了眼门外。
薰儿当即明白过来:“是奴婢失言了,还望公主恕罪。”
“把面纱给我吧。”戴上那轻薄的面纱,只露出如月华光亮的眸子。
从踏入霜降宫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再也走不出去。能活下来已是意外,出乎所有人意外。
沐清寒的嘴角微翘,“既然出了这冷宫,那我便不会再一度忍让。”
当她迈出霜降宫时,朱红的宫门如血。沐清寒知道,那是用无数女子的鲜血染织而成。
黄昏的夕阳是那般美好,只是身处冷宫,她已无心顾暇。一对紫燕从头顶飞过,成双成对,相到老,在这深宫却是天大的讽刺。
“那是归燕吧!”沐清寒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却夹杂着太多苦涩。
一路上,倒遇到了不少宫人,却无一行礼。即使在这些宫人眼中,她亦是无比卑微的存在。
“前面的人是谁,见了我们娘娘,竟然敢不行礼!”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嚣张,刺得人耳膜生痛。
6清寒闻声望去,只见后方不远处一名华服女子正在贴身宫女的搀扶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婢。
薰儿悄悄凑近沐清寒耳畔,小声说道:“公主,那是柔嫔娘娘,听闻最近很是得宠。”
“哦!”淡淡应了声,这柔嫔确有几分姿色,只不过宫中从不缺美貌之人。就连母后那般惊为天人的女子,还不是如棋子说弃便被弃了。
“儿臣见过柔娘娘。”待那女子走近,沐清寒才向她欠了欠身。
“你是?”柔嫔细细打量着夜清寒,只她身着月华笼烟长裙,脸上掩着一缕轻纱,看不清容貌。但周身的气质,却绝不是旁人所能及的。
她虽进宫只有两年,但宫中的皇子公主亦是全数见过,唯独这位浑然没有印象。
“娘娘,她好像是……是霜降宫的沐清寒!”旁边的宫女回过神来,颇为诧异地惊叫道。
柔嫔脸上闪过惊讶之色,随即化作丝丝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清寒公主啊!怎么没在冷宫待着?竟敢跑到这来了?来人哪?,将她给本宫押回霜降宫去!”
“这样的盛气凌人,傲慢粗俗,父皇的眼光果真是越来越差了!”6清寒冷笑着看向她,任凭两个满脸厌恶的宫人向自己走来。
“慢着!”就在那两双手即将接触她衣角的瞬间,一道尊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乘桥辇落于此地,从那桥辇里走下名衣着华丽,端庄高贵的********。
只见那人穿着梅红色的新式宫装,面若芙蓉,唇似牡丹,蛾眉杏目,神色飞扬。两支金鸾点翠步摇斜插入髻,每走一步,便出金玉碰撞的清响。虽已年过三十,却因保养得当,看上去只二十出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