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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暗自昏黄。
无邪坐在灯下,小手轻轻托着腮,露出深思的表情。
柳紫嫣给她的信里,什么都没有写,只写了一句话:我知道子侍心里有你。
无邪的芳心乱了。
她十四岁了,已到了春心萌动的时节。
子侍是姜恒跟前最得信任的人,将来必是会找一个家生子。
她是太太跟前的人,又和太太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远亲关系。
太太会不会将她许给子侍?
一想到有天,她将会披上嫁衣嫁给子侍。
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双腮似火,眼波如水。
雨燕洗完了自己的衣裳,晒到了院井里,又仔细的将水倒进了水槽。
刚刚走进屋,就看到姐姐慌乱的藏起了什么东西。
便笑着问道:“姐,你偷藏甚好吃的东西了?给我尝尝?”
“你就知道吃?”无邪吃吃地笑,转身站起来从匣子里拿出今天雪梅赏她的糕点放到桌子上。
雨燕见到有吃的,便也顾不得再去问刚刚藏的是什么,只是笑嘻嘻的拈起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放。
一边吃一边和无邪说话,“你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下午时太太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应上。你想什么呢?”
无邪一惊,忙追问道:“那太太可生气了?”
“太太又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会生你的气?”雨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太太还问我,你是不是今天身上不方便呢?如果不方便就早些回去休息。”
上个月,无邪身上见了红,雪梅特意替她办了一桌酒送到她的屋里,让她请爹娘和妹妹吃饭。
恭喜她成人。
所以,她今天心神恍惚,雪梅也只是以为她日子快到了,有些不舒服。
倒是没往其他地方想。
无邪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愧疚。
柳紫嫣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被她影响了心神?
太太对她一家有活命之恩。
当初爹娘带着她们从北边逃荒过来,支撑着她们的信念就是洛阳城有远房亲戚在。
到了洛阳,好不容易找到了刑老爹。
可是刑家只是一个屠户,哪里养得起他们四口?
幸好太太收留了他们。
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如今又把一大家子的经济事交给了刘忠。
感谢的话自是说不完。
唯有尽心尽力的替太太做事才是正经的道理。
想到这里,无邪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灰蒙蒙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庭院屋檐绵延的影线。
她轻轻叹了口气。
再也不去想柳紫嫣。
她虽然年纪小,心里却明白,柳紫嫣打得就是做妾的心思。
姑爷和太太恩恩爱爱的,干嘛中间要多个人?
无邪的心,突然安宁了下来。
一如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夜,平静而无声。
……
起床时,雪梅的脸上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气神。
姜恒自那一夜起,食髓知味,隔一两日就要。
雪梅生怕伤了孩子,他便温言细语的哄她,说定会轻一些柔一些。
又说已满五个月,伤不到了。
雪梅见他说的郑重其事,再加上也相信他是个医生,半推半就的随了他。
姜恒这样,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现在哪家的妻子怀孕后不在丈夫屋里放一两个人?美其名曰替丈夫暖床的。
可是又有哪个妻子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是一个名声罢了。
反正雪梅极少和那些贵妇来往,名声对她来说更是无所谓。
哪怕就是有人说她妒又如何?
只要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何必管他人的眼光?
我就乐意天天腻着姜恒,我就不乐意往他床上塞人。
无邪和雨燕服侍她穿好衣裳,刑氏便掀起帘子进来。
雪梅一见到母亲,就兴奋地挽起刑氏胳膊,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娘,您起床了。怎么好让您来看我?按理该是我去请安的。您吃了早饭不?想吃点什么?伙房里备了小粥和青菜,最是合胃不过。要不然您和我一起吃?”
刑氏捺着她的额头,笑道:“你瞧你这张嘴,你就供嘴不供心吧。你哪一天不是睡到太阳晒了屁股?这都快巳时,伙房里都开始准备午饭了,你给我请的哪门子安?”
雪梅就嘻嘻地笑,摇着刑氏的胳膊撒娇,“人家不是怀了孕,天天想睡觉吗?”
“你就懒吧!”刑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是命好,上头没婆婆公公管着,姑爷又体贴你,姜太医是个不管事,才容得你胡闹。要是换换人家,看你还敢睡到现在不?人呐,要知足!你懂不?姑爷待你好,你更应该加倍的待他好。旁的不说,只说你嫂子馨儿,怀了孕后天天不忘晨昏定省,看得我都心疼她,说了她好几次。最后还是我拉下脸来,她才做罢。”
雪梅闻言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