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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脸嬷嬷带着俞大夫去给高莲莲诊脉,林小寒理所当然地跟在后头,高仁和急忙唤住她。
“怎么,小女子关心高小姐的病情,想过去看一下,难道不可以吗?又或者高小姐的病有些古怪,不能见人呢?”林小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果然恶毒!如果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是说她女儿得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病,到时候女儿的名声就坏了,还怎么说亲。
“林姑娘说哪里话,高某先替小女谢过林姑娘的好意,只是小女风寒未愈,恐过了病气给你,到时候就是我们的不是了。”高仁和强笑道。
“哦,那这样我就不去了吧。那就麻烦俞大夫了,一定好好给高小姐诊脉啊,千万别像以前那些庸医,连个小小的风寒都看不好!”林小寒想了想,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高仁和本来一肚子的推脱理由就这样胎死腹中,他愕然地看着林小寒。这不像她的风格,她一向咄咄逼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莫非她又在搞什么阴谋?
高仁和警惕地看着林小寒。林小寒却若无其事地背着手站着,开始四下打量屋里的陈设。等打量完了,干脆玩起手指来。只见她左手手掌竖起,拇指往里曲着贴在掌心上,掌心对着右手。右手则大拇指竖起,食指朝前指着左手掌心,另外三只手指曲着贴在掌心上。就这样左手换右手,玩得不亦乐乎。
高仁和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放在膝上的手竟然跟着微微动了起来。
林小寒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心里哂笑,面上却丝毫不露。依旧在玩着。
不多一会儿,长脸嬷嬷引着俞大夫匆匆回来。高仁和和林小寒忙站了起来,迎上去。
高仁和看向那嬷嬷以眼色询问,那嬷嬷轻微地摇了摇头,高仁和一张脸就绷了起来。
“俞大夫,高小姐的风寒如何?”林小寒重重地咬了“风寒”二字。
俞大夫看了高仁和一眼,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道:“小姐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只是有些肝火旺盛。我给她开了一张疏肝理气的方子,吃几副药便可以了。”
林小寒笑眯眯地扫了一眼高仁和铁青的脸,拖长了声音道:“哦。原来风寒已经好了。那俞大夫,这肝火旺盛可影响日常生活?比如扫个地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俞大夫摇了摇头,好笑地看着她:“自然无碍。”
林小寒便看着高仁和:“高老爷。您看?”
“既然小女已经痊愈了,自然需要履行以前的诺言。明天我便让她到义学里去……”高仁和咬着牙。那扫地两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心里把林小寒千刀了又万剐。
“高老爷果然是讲信用的人!高老爷言而有信,那我明天就在春晖等着高小姐了!告辞!不送!”目的已达到,林小寒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了瓷器落地的清脆声音。
林小寒脸上浮起愉悦的笑容。砸吧砸吧,最好是砸贵的,越贵越好。越多越好!
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感觉真是倍儿爽!
俞大夫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姑娘,你就不怕他的报复?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这样刚强的性子,恐以后会招来灾祸。”
林小寒笑吟吟地看着他:“俞大夫治病救人,慈悲为怀,这点小女很佩服。不过呢,小女曾听说过这样句话“治得了身治不了心,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俞大夫治的是身,治的是病。小女这样行事也是治病,不过治的是心,是命。而且还是治高小姐的病的良药。至于说报复和灾祸嘛,良药苦口,别人不领情,我也不在乎。但还是要谢谢俞大夫的一片关爱。”
俞大夫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他对林家与高家的恩怨也是略有耳闻。这小姑娘才十三岁,看世情却如此透彻,而且行事老辣,心思缜密,真与实际年龄不符。但她又建了春晖义学,这样惠民的大事,这小姑娘真是让人看不透。
就说这次她找上他吧,一到回春堂就直接指明求见他,肯定事先打听过他的底细。还知道自己前几日给朱大人的姨娘治愈了风寒,这本事不简单。事先又预料到了高家会给他塞封口费,便如此坦诚地说了出来,一点也不遮遮掩掩,让自己吃惊不已。
还有她背的那一段孙氏《千金要方》里的话让自己汗湿后背:“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已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峻,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工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一个小姑娘竟然读过孙氏的《千金要方》,有多少大夫都未必读过。
所以如果自己今天真的接了高府的银子,那自己的名声……相信她一定有办法把自己搞臭的,行医者最重的是医德!
历嬷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看老爷盛怒的脸和满地的瓷器碎片。
高仁和在闻讯赶来的高夫人宁氏的劝慰下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宁氏挥手叫人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赶紧问历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