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底装着一道暗格。
外头的人打开格子,林菲直接从里面滚下来。
负责搬馊水桶的老仆一家曾经受过南镇抚司赵嵘的恩惠,这次也是得到赵嵘的命令,才会帮助林菲出逃。
只是,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宫里的人查出来。
老仆一家已经准备离开京都往南去,避一避祸事。
林菲穿着一套宫装,身上没带任何钱财。
主要是她并没有金银可带,有的都是皇帝赏赐给她的珠宝美玉,钗环耳铛,这些都做工考究,极其奢华,就算带走也万万不敢典当出去的,因为一旦流通于市面,就会暴露她的踪迹。
她刚想问老仆可知如今赵嵘和秦安阮在何处,她想去投靠秦姐姐。
可是话到嘴边尚来不及说,就见远处马蹄得得,火光冲天。
毕竟出逃的计划并不算严谨,能侥幸逃出去,主要是因为皇帝不在宫中,锦衣卫多有懈怠,才会对出宫的馊水车检查不严。
等反应过来之后,锦衣卫立刻就连夜寻着一路的车痕,追了过来。
情急之下,林菲干脆钻进附近一处枝繁叶茂的大山里。
山里到处是可供遮掩的密林和灌木丛,而且面积很大,锦衣卫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搜捕到她。
林菲想用拖延时间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山里寻到一条出路。
但她毕竟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干粮,这样做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甚至稍不留神,夜里都可能叫野兽吃个尸骨无存。
不过,她到底是幸运的。
躲在山里的第二日,就遇上了来山中采药的大夫。
大夫的背篓里装满了草药,背篓下面还吊着个水壶,甚至有一张被布包着的干饼。
林菲躲在树后,只等大夫卸下背篓,去一旁采摘草药,才偷偷摸摸摘了背篓下的水壶和那张饼子,躲到一旁大口大口吃起来。
她已饿了一天一夜,咬着干饼子,咽不下去的时候喝一口水。
饼子又干又硬,可林菲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唐星河觉得今日入山的收获颇丰。
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正是牡蒿长得最好的时节,这种草药能清血热和肝热,能退潮热,能治咳嗽,还有通大小便的功效。
他摘了满满一背篓,其间还意外收获了六月雪、苦流苏和一只品相不错的野山参。
唐星河捏着手里的牡蒿走回背篓边。
他把牡蒿除根去杂草,放进了背篓里,又顺势坐到树下,背靠着树干,伸手去取篓子下面吊着的水壶。
但是,他摸了个空。
唐星河一顿,立刻低头去寻自己的水壶。
背篓下面空荡荡的,既没有水壶也没有干饼。
“是谁?”唐星河大喝一声:“是谁偷了我的水和饼子?”
他到底是个常年行医的大夫,就算呵斥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样子。
林菲听到男人的声音,吓得一抖,手里的饼子掉进草丛里。
她抱了水壶就要跑,被眼疾手快的唐星河给追了上来。
唐星河抓住林菲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
林菲吓得把水壶砸他脸上。
可到底男女的力量悬殊,她最终还是被唐星河给擒住了手腕。
“你是……”唐星河看着脸上灰扑扑的林菲。
虽然雪白细腻的皮肤被尘土盖住了,但是眼睛清透明亮,五官也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你!”唐星河一时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看见了林菲。
他激动的有些呼吸急促,声音也压抑不住的发颤:“你……你是不是林家六小姐,林菲?”
林菲皱着眉头辨认。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但是他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唐星河从林菲警惕的眼眸里看出了害怕。
他立刻解释:“我是每月替国公府老太君诊平安脉的唐星河唐大夫,之前我在国公府见过你,我还替你求过情的,你记不记得?”
林菲蹙着眉努力回忆,隐隐约约记得国公府好似确实有个叫唐星河的大夫。
只是,她不记得他何时替她求过情了。
“我有点印象。”林菲说着挣扎起来:“你先放开我的手。”
唐星河一时激动,竟然用大力捏着林菲纤细的腕,好似担心她会跑掉一样。
那些不可对人言的夜里,他总是梦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