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大小在家门口的窝,依然保持着原有形状,主人几天没回来,一条大黄狗在这安了家,见陌生人走来,警惕抬头。

窝旁边的大门紧锁,旁边放着根细细的木棍。

梁汝莲顺手拿起来,木棍刚砍下不久,水分未干,有股淡淡的树木清香味。前段削成尖尖的形状,中间刻了好几个不怎么精细的菱形花纹。

像件粗制滥造的法器。

这是,桃木?

民间有桃木辟邪的说法,被雷击过的最好,如果没有,选正对东南方向的一截雕成桃木棍挂脖子上,是很多农村小孩的标配。

家门口放这么根桃木,怕谁呢?

嘎吱的刺耳声响起,大小的后院邻居探出头,他还记得梁汝莲,拘束打招呼:“警察同志,庆军两口子去儿子家了,你有事吗?”

“这是桃木吧。”梁汝莲走过去,目光看向老头家门口一侧,那里,同样放了根桃木。

“对对,村里每家都放了。”老头丝毫不觉得有啥见不得人的,主动给梁汝莲讲。

大小没有后代,又是个傻子,生前村里人多多少少都欺负过他,老话说,这样的人死后会很恶。现在整个村里,下午就开始关紧房门,没事尽量不出去。

梁汝莲没从老头这里问出什么来。

即使疑惑重重。

小村庄成年人只有五十六,几天里,刑侦大队同志排查的很详细,能问的都问了。

梁汝莲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或者说,来之前大概意料到了这个结果。

从村后到村前,接连寻访了八九个年龄大的老人,收获一堆大小生前的故事。

比如,每当村里有红白喜事时,他的好日子就来了,饭点不请自来,他浑身臭烘烘的,没人和他愿意坐一起,赶吧,众目睽睽之下不够丢人的。

于是主人不得不打包几盘大鱼大肉之类的硬菜,客气把他送走。

再比如,他辈分在村里算高的,很多比他大很多的都要叫一声六叔,等年纪大了,辈分更高,大半村民都是他的晚辈。

平常街上偶尔遇到,他会故意装出长辈的样子大喊:“大孙子,吃饭了没?”

你躲也不行,他会追,问完后如果有人稍微客气点回答,他会高兴的哈哈大笑。

也有人不吃这套,低低骂几声,这个时候,大小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低眉耷拉眼走开。

大小还特别喜欢孩子。

秋季的时候,他去玉米地里找一种叫马宝的野果,自己不吃,像真正的长辈般,送给村里的小孩。

太阳渐渐落到了西边,红彤彤挂在树梢,天快要黑了。

梁汝莲站在被大黄狗占的窝前,从这里到水井,直线距离两百多米。

大小为什么要跳井?

大小那位八十岁的大哥情绪激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观点。

绝对被老五给害死的。

大小从没出过远门,小小的村庄便是他的整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熟悉村庄每一个角落,他怎么会掉进去?

而且大小很惜命。

这位老大哥为了证明没说谎,特意说了件羞于对人提起的秘密,他十多岁的时候,有次带大小去割猪草,天气炎热口渴,从井里打水。

他很讨厌这个傻弟弟,因为按照农村风俗,等父母不在了,作为长兄,他要照顾大小。

于是他狠狠从后面推了下。

大小没掉进去,牢牢保住辘轳,打那后,见到水井一脸惊恐,有多远走多远。

一直到现在,大小仍然对水井有阴影。

他绝对不会自己跳进去。

梁汝莲轻轻叹口气,该走了,她尽力了,刑侦队也尽力了,或许就像卷宗分析的那样:大小智商停留在五六岁,但身体老了,他的眼,早花了。

家人根本没想过这点,没给他配老花镜。

事发当晚,不小心坠井。

梁汝莲忽然动了,大踏步,沿着事发当晚大小的脚印往前走。

才这里到水井,直线距离两百米,大小没有走直线,他大概为了躲开地里种的菜,饶了好几个圈子,眼花了,能躲开菜,为什么不能躲开水井?

乡间清新的风中,传来股什么被烧糊的味道。

水井边,有一堆带着余温的纸钱灰烬。

有人来这里给大小烧纸?

谁?

梁汝莲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

太阳落到了树那边,最后一丝余晖下,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再晚几秒,就能彻底走出视野外。

是个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