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1 / 2)

赵大柱眼里有泪,他蹲下,做了个要背人的姿势。那是他老家成亲时候的规矩,最后入洞房,新郎官要背新娘,以代表以后当牛做马伺候好为他生儿育女,陪伴度过余生的爱人。

没有喜糖没有红盖头。

可是,有战友的祝福,有漫天的璀璨星辰。

背到楼下,赵大柱再也坚持不住了,气喘吁吁大笑:“老婆子,你下来自己走吧,我腰快断了。”

称呼变了,从年轻时亲昵的美丽,变成走过几十年岁月的老婆子。

仿佛要用这个称呼来证明,在一起了很久很久。

养老院考虑到上了年纪的人大都喜欢花花草草,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个花圃。

赵大柱这段时间配合张美丽,学会了不少甜宠剧桥段,可骨子里还是个糙汉,他也不管什么花,这个颜色一朵,那个颜色一朵,摘了满满一大捧,想了想,硬着头皮单膝下跪。

他能做的不多了。

张美丽神智似乎又错乱了,她面色娇羞,仿佛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接过放到鼻尖深深吸了口:“好香呀。”

黑夜遮盖住岁月留下的痕迹,模模糊糊的人影,一如几十年前。

那时候,他们都年轻,他是侦察连长,她是侦察副连长,互相看不起。

他们约定,等到战争结束生一窝小崽崽,老大继承衣钵当兵保家卫国,老二好好学习建设祖国,老三当老师教书育人……老小最好是个闺女,啥都不用做,到时候国家肯定强大了,有一群哥哥宠。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愿望。

可是一个都没实现。

“呀,还有朵菊花,真好,你这是送我花圈吧。”张美丽秒变脸,抽出朵小雏菊作势欲扔,最终没舍得,小心翼翼掐掉茎,插在头上。

然后心情忽然又变好了,羞涩问:“好看吗?”

“好看,很美丽。”赵大柱满腔的情绪终于喷出胸腔,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这样,喜欢摘花插到头上,没少被他批评。

赵大柱满脸老泪纵横,走过去抱住瘦骨嶙峋的爱人,他哭了:“美丽,我舍不得你,下辈子,你一定不要嫁人,等我好不好,我要和你完完整整做一辈子夫妻。”

“好的呀,下辈子我会一直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张美丽笑嘻嘻点头,她似乎非常享受此刻,很幸福,“大柱,你还记得那首歌吗?就我们最爱的那首。”

赵大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把头埋进爱人白发中,闻着熟悉的茉莉花香,哽咽道:“你唱给我听,好吗?”

那个时代的军人,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两首歌,一首唱给国家,一个唱给自己和战友。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

血染的风采。

张美丽声音不年轻了,谈不上好听,可这首歌,是一个老军人,生命最后的告别。

旁边不远处几个干活的弯弯人,和其他人一样,眼睛红了。

他们没听过这首歌,但知道歌词里写的什么。

第85章

时间已接近午夜,废墟城市的梦都是张牙舞爪,没有安全感的。

伊国有名有姓的武装团伙接近百个,在未分胜负之前,有各自的范围地盘。

荣光,属于其中比较小的,二百多人,地盘也小,是各武装团伙不太想要的,距离弯弯人的住所不远,北边挨着首富先生的私人领地,动起来手畏手畏脚。

阿尔伯兹是团伙的头目,三十多岁,身体和思想属于—生中最巅峰的阶段,就像他的名字—样,来自本国的最高山峰。

熄火三天,手下都非常高兴,每天奔走于生死之间,紧绷精神迎来难得的放松。

阿尔伯兹没有睡,他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熟悉而破败的家园。

他的家园,本应该富饶而美丽,有数千公里的海岸线,有苍茫沙漠,还盛产黄金石油,可政府太无能了。

这—场生灵涂炭的内战,何时才能结束,新的政府又会怎样?

谁都可以,不是棘突那伙人就行,他们,和利国走的太近了,伊国不应该再重复之前的老路,成为他国的工具,仰人鼻息。

房间门忽然被重重敲了三下,近卫兵急匆匆走进来:“报告首领,我们抓住了个女人?”

“什么女人?”阿尔伯兹猛然转身,“忘记军规了吗?任何时候,不许仗着武力强迫我们的同胞。”

近卫兵连忙摆摆手:“首领,您误会了,有个华国女人自己闯进来,还说要见您,您看?”

“华国女人?”阿尔伯兹眉头紧皱,沉默片刻,“把人带进来。”

人就在门外。

华国人在很多外国人看来长得都差不多,但当人被带进来,阿尔伯兹表情凝重,他瞥了眼近卫兵:“她被你们抓住的?”

不等近卫兵回答,摆手打断,淡淡道:“你们抓不住她,退下吧,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接近我的房间。”

近卫兵敬礼,响亮应了声,把门轻轻带上。

阿尔伯兹抬抬眼皮,打开冰箱门,态度客气又疏离:“梁汝莲女士,想喝点什么?不太了解您的口味,要不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