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老了,曾经帅气精神的小伙,只剩眉眼间残留的一丝英挺,他白发稀疏,裸露的皮肤长满了褐色的老年斑。
他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姑娘,哭什么。”陈小军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低声道,“我的父亲是军人,我是军人,我的儿子也是。军人,就要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他是个英雄!”
梁汝莲擦擦眼,笑着点头:“老首长,您说的对。”
陈小军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看向路边的梧桐树,低低道:“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死,我的儿子,即使死,也是完成任务之后。”
他似乎完全没有认出来。
“你马上你要走了吧,我不能耽误太久,见到这个,他什么都懂了。”陈小军年纪大了依然雷厉风行,很像当年的陈司令,他从怀里郑重掏出个红包,“姑娘,拜托你了。”
红包打开,里面是个包浆油量的挂件。
梁汝莲手忍不住有些抖。
那是杨秀娟送给她的礼物。恐龙持续挖掘,有天发现个很奇妙的东西,半边被琥珀包裹的恐龙骨骼碎片。
那金红色的半边琥珀,一瓣一瓣的,形状看起来像朵怒放的莲花。
考古组一致决定,把她给梁汝莲,这应该是冥冥中注定的感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梁汝莲紧紧握在手中,低声道:“好。”
陈小军笑眯眯挥挥手:“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来时难,走时更难。
既怕相认,又怕不相识。
阳光斑驳的小路,似乎一点没变,眼前熟悉又陌生,梁汝莲随工作人员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像跨过了时空,轻轻搂住老人,低声道:“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如果只是简单的给一件信物,为何要在这种状况下让她来一趟?
如果没认出,为何要迫不及待让她走?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不喜欢说话,只会默默去做。
她懂。
陈小军轻轻拍了怕她的肩膀,声音除了哽咽一点似乎没别的情绪,他说:“好,我相信你。”
路两旁的梧桐树跨过道路,枝丫亲密接触,远远看去,像一条通往不知道何处的拱形大道。
当那个身影终于消失,陈小军,忍了太久的老泪终于喷涌而出,他轻轻抬手,敬了个军礼,像当年得知她要穿越太平洋时那样。
遥遥敬礼送行。
“姐!”
是的,他认出来了。
样子变了又如何,那敬爱的灵魂没变,她又出现在了国家有难时。
二十四小时后,伊国。
伊国是个地理位置非常特殊的国家,三面环海,另一面与沙漠相接。此刻,波浪壮阔的海面上,两艘航母宛如两头能轻易吞噬这方天地的巨兽。
强大到了极致,可以蔑视自然。
这就是超级大国的威力,不用出动一兵一卒,远距离便能把敌人炸成废墟。
米字旗的航母内,舰长马丁内兹脸上阴云密布:“还没发现人吗?”
“还没有,全城搜索,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副舰长赫尔南德斯苦笑摇摇头,“我们没有照片,滞留未走的华国人还有不少,只靠描述想找到一个人,大海捞针。”
马丁内兹走到舷窗边,那里,能看到城市上空因战火带来的滚滚浓烟,他轻声道:“我们快没时间了。”
航母以科研人员遇害的理由,在这摆出攻击姿势已经数天,虽然国际舆论暂时没说什么的,但总不能一直待下去。
一定要抢在华国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找到,或者,杀掉!
现在的华国太可怕了,这才多少年,方方面面飞速发展,如果任其下去,过不了多久,赶超本国早晚的事。
国家未来几十年能否继续坐稳世界霸主的地位,此役至关重要。
副舰长赫尔南德斯没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想了想安慰道:“人质我已经让棘突放了,该死的不长眼的东西,把七名华国人当别国人了。”
一个国家陷入内乱,按照国际法,没有联合国允许,没有正当理由,不可随便插手。
七名人质如果有个好歹,那么华国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派驻军队。
不能给华国任何接近这片海域的理由!
舰长马丁内兹点点头:“边境那边如何?有没有发现华国士兵?”
伊国三面环海,航班早已中断,入境唯一的路,从伊国北边的邻国伊斯国。
而伊斯国是华国的盟友,不听利国的。
“没有,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副舰长努力回忆了下,“据说几个小时前来了个年轻的华国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应该不是华国的特种兵。”
“这个时候来伊国?”马丁内兹两条浓粗眉毛,像受到惊吓的蝴蝶扑棱起来,又像两把凶恶的匕首,他少有的不镇定,来回走了几步严厉道,“给棘突老大下命令,务必抓住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