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了,里面依旧是她的诅咒,我大口地喘息,回头看,门口又是黑洞洞的。我知道贾夫人就在里面,在我看来,她仿佛被一张无情的血盆大口给吞噬了一样,令我恐惧,好在那个男仆依旧在门口等候,毕竟他也是一个男人,看到他我总算消除了一些恐惧。惊魂未定,还没有回复镇静,又听得隔壁不远处有嘤嘤的哭泣声,仿佛地府幽冥中的冤魂在悲戚一般,我不由毛骨悚然,这——就是霜寒院?为何这般的阴森恐怖!又是大惊,我直着眼睛看面前的男仆,慌忙问:“谁,谁在哭?”
他躬身回答:“禀萧夫人,她是蓝夫人身边的丫环青莲。”
素凌大概看我受惊不小,慌忙扶住我,小声唤我:“小姐……”
青莲?我突然想起了在蓝夫人流产后,我去看蓝夫人见到过青莲的慌乱,后来我问红莲的时候,红莲称她在给蓝夫人煎药的时候离开过,是青莲在照看。难道说真的是青莲给蓝夫人的汤药中下了药,导致蓝夫人流产?这青莲就算是被人指使的,也着是可恶,如何在做了坏事又被揭露出来就这般的哭?倒好像是别人冤枉了她似的。
我恼恨她,不过听她这般哭泣,撕心裂肺的,心中也是难过,我定了定神,对这男仆说:“麻烦你,一并给我开一下门,我有话问她。”既然是撒谎了,一并撒谎到底吧。我装作询问事由的口气命令这男仆。
“是,夫人。”
走进青莲所在的角落,我看到青莲卷曲着身体在稻草上坐着,身上都是稻草屑,头发粘成一团,像乱乱的麻,也满是稻草屑。她十分的警觉,听得见脚步声靠近,慌忙抬头,用手拨开脸上的头发来看,那眼神异常的明亮,如同夜间的两盏小灯,又是十分的尖锐,利剑一样。见到我,她慌忙跪爬过来,匍匐在我脚下:“萧夫人慈悲,救救奴婢……”
这样的人,做奴才不知道忠诚,更没有仁义道德,和我的雪梅比起来,一个是神仙一个是巫婆,我嫌恶地退后一步:“你的心太过于狠毒,害一个没有出世的婴孩,你不觉得你过于残忍了么?叫我如何救你,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来!”
青莲急道:“没有没有,奴婢不曾害人,没有害人,是别人害我……”她仰头,头发再次散开在脸上,鼻涕眼泪一起粘在了头发上,看上去十分凄惨。“我并没有下手害人,没有没有……我冤枉……”急切中,她连奴婢的称呼都忘了。
听她如此言语,我对她有了怜悯之心:“蓝夫人分明是在喝了你下药的补汤以后流产,你能够赖的掉么?你也太过于无耻,做了坏事,到这种时候了还想抵赖。”我的话是这样说的,其实心中也是难过,毕竟她的模样也是十分凄惨的。
青莲哭道:“我没有给蓝夫人补汤中下药,红莲让我给蓝夫人熬汤,看她不在旁边也没有,我有过下药的想法,可我没有,我下不去手,真的不是我下药……”
我疑惑:“不是你下药,蓝夫人如何在喝了补汤后立刻流产?”
青莲用力摇头,随着她的动作,头发上的稻草屑纷纷落下来,令我心中酸涩。她呜咽着:“不知道啊,不知道……我也想不出。我并没有下药,为何蓝夫人突然流产了呢?我也急,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是谁给蓝夫人下药了,却找不到原因。蓝夫人流产以后我就怕,一直怕,我还藏着那堕胎药呢,蓝夫人流产以后我看过,我那藏起来的堕胎药好好的没有被动过……蓝夫人却流产了……我不知道是谁……”青莲的话让我大骇,我看得出青莲没有说假话,难道……给蓝夫人下药的另有其人?
我按捺住急跳的心,问她:“你的堕胎药是谁给你的,谁指使你给蓝夫人下药?”
青莲痛哭流涕:“都怪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被潘大夫威逼利诱接下了他给奴婢的堕胎药,是他要奴婢伺机给蓝夫人下药的。奴婢在受了他的好处,拿了他给的堕胎药以后又十分后悔,所以迟迟没有下手,蓝夫人却突然流产了,奴婢一直害怕……可蓝夫人的孩子真的不是奴婢害的啊,求萧夫人救救奴婢,奴婢知道萧夫人是好人,求你救救奴婢。我没有害人,没有……”
走出霜寒院,我心有余悸,却也难过到不能自制。贾夫人虽然是罪有应得,但她的处境实在令我担忧。更有青莲的事情,她说她没有给蓝夫人下药,那为何蓝夫人在喝了她参与做的补汤后就突然流产?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那一日我是知道的,我们一起都在端阳院,一起吃点心喝茶,那时候蓝夫人好端端的。她是在回到兰亭院以后喝了补汤后流产的,不是补汤出了问题又是什么?可我分明看得出来,青莲没有撒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凌大概是看我脸色难看,轻轻安慰我:“小姐,你已经来过了,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就算了吧。这些事情你都不要再管,随便他们好了。”
“难道你也看出其中的什么了吗?”我转而问素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