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愤怒与悲痛堵得张涛不得不大口地喘着气,步伐有些踉跄,整个身子也微微颤栗着。
张涛这一切落在兰花眼里,让她好生感动,图古这人实在是太热心了,这次要是没有他,谁能帮她出这个头呢?就算是有好心人帮忙,他又哪有张涛这样的号召力呢?三言两语就能把全村人组织起来,又把所有的心都凝聚到一起呢?
悲伤的兰花不自觉地把身子往张涛身边靠了靠,她潜意识里觉得,也许这个男人就会是自己以后的依托与靠山。
下冲村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沟,巴掌大的地方,人平稻田不足三分,旱土林地也才十亩左右,在顶东边的山顶高喊,可以听到顶西边山顶的呼应。
村里既无交通优势,更无资源优势,村民们生存的唯一出路就只有下井,赚这个时刻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卖命钱。
虽然下井让下冲村大部分人的经济条件得到了一定的改善,但也给村里带来了无尽的眼泪、伤痛与死亡,给每个村民心里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痛苦记忆。
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在附近小煤窑下井赚钱,有些更是一辈子在煤洞里钻出钻进,从早钻到晚,从年轻力壮钻到老态龙钟,每天昂首挺胸进去,弯腰驼背出来,干干净净进去,黑咕隆咚出来。
下井的苦与累这不用多说,最主要是它的高风险性,加之附近这些小煤窑根本无安全措施可言,有的人往往是早晨活蹦乱跳的去,晚上却直挺挺地回。
村里几乎每年都要在煤矿上死人,经常白发人送黑发人。
有一年煤矿事故最多了,死了二十一个。一个一千多人的小小村子一年意外死亡这么多人,可想而知当时这给村里遭成了多么巨大的恐慌与害怕。
整个山冲都笼罩在一种愁云惨雾、鬼气森然之中,即使很大胆的人晚上也不敢单独出来,即使家里再缺钱用的有段时间也不敢去下井了。
可是呢,虽然下井是如此的恐怖,但村里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赚钱活路,隔了一段时间,为了赚钱,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些,村里男人还是冒着死亡危险又去下井了。
于是为活命而下井,因下井而亡命的悲惨故事年年发生,代代相传。今天在你家,明天到我家,风水轮流转,谁也逃不掉。
以至于乡亲们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恨苍天不长眼,只恨死者不走运,再恨老板黑心肠。
“这次一定不能轻易放过这狗日的老板了,他一天不把事情解决,不给个满意答复,就一天不撤兵,就一刻不停地闹腾下去。他要来横的,那就陪他来横的。老子正憋着一口气要狠狠地打一架呢。政府若屁股坐歪帮着老板来压我们,老子就一脚把政府也跌了。政府不主持公道,不为民作主,老子还理吊政府干什么呢?”张涛愤愤地想着。
张涛苦笑了一下又想,“这有什么不对或者是值得指责的吗?对每一个下井的人来说,他们每天其实是把脑袋拴在裤带上赚钱持家,现在命没了,可家还在,留下的孤儿寡母还得活着,难道他们多讨点男人卖命钱过日子也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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