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门,比起在这,唐家堡为何变成如此不应该才是眼下我们应该探讨的重中之重吗?”许持觉着肩膀上又沉了些,知道是段无量力气快用光了,连忙把人往自己身上又提了提,同时没好气地回答道。
这人给他的感觉不大好,端着一副“我超叼”的架子,怪不得段无量也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刘浮屿被许持堵的哑口无言,心想这青年怎么说话呢!
结果段无量十分给面子,许持心里的推测还没捂热他便直接在许持身上晕了过去,刘浮屿和许持皆茫然地眨了眨眼,同时喊道:“佛爷!”
妈了个巴子大哥你也太脆弱了吧!
你究竟是不是武林中人啊!你是魔法师吧!
许持手忙脚乱想把人扶稳,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激动喊道:“大师兄!”
他抱着段无量还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眼前突然如风一般出现了一个青年,那青年眉眼俊朗双目狭长……阿禄!
“大师兄,佛爷怎么了?”沈禄神色有些疲倦,可重新看到大师兄的惊喜已然超过一切,他一贯淡薄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持怀里昏迷的段无量。
刘浮屿听到沈禄喊大师兄,神色微恙,看向许持的眼神里带上一丝考究。
他这么一问才让大脑一团浆糊的许持反应过来,许持赶紧喊道:“搭把手,佛爷在里面被机关伤到了背,快点先找地方让他趴着!”
沈禄张张嘴,最终还是恢复往常的平静,几人手忙脚乱地架着段无量离开了唐家堡衰败的大门前。刘浮屿让几个青城派弟子一同护送他们去客栈,而自己则转身进入了堡内试图探查一番。
路上许持好几次想问沈禄这一路发生了什么,可身边除了他还有许多外人,他不得不忍住,眼见阿禄一脸疲惫恐怕这一路来的也格外辛苦。
离唐家堡不远,走出树林便是一个小县城,青城派的弟子们一直把他们护送进了客栈。
沈禄也是看出大师兄有很多话要说,于是让那几个青城派的弟子们去药店里买些伤药,许持格外留了个心眼,告诉他们若是药店里有疗伤药草的种子也请买一点回来。
沈禄默默看着大师兄同这些人交代,一言不发。
“卧槽,可累死我了,来来来给大师兄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那些王八羔子都对你做了什么?”刚把段无量放到床上许持便迫不及待地给沈禄做起检查,隔着衣服撩脖子撩腿,敲胳膊提腹什么的统统来一遍,就像小时候给他们检查有没有骨头长歪一样。
沈禄无意间扫到许持腰间还挂着玉珏,脸色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大师兄,我没事,哪儿都没伤。”
许持凝重的皱起眉:“真没事?别骗师兄,要哪儿不舒服尽早和我说。”
“真没事,我醒过来的时候没看见魔教的人,池辛炀似乎被人打晕了过去,我便逃了出来。后来正好路上遇到要往唐家堡赶的青城派掌门,我想着大师兄你可能会在这里,就跟着他们一同过来了。”沈禄缓缓说道,许持侧目思考,恰恰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你跟他们一起啊……常温那小子没认出你?”许持对于自己忽悠那二愣子的事还耿耿于怀,要是当面被揭穿,那叫一个打脸,持哥还没带领八卦门走向人生巅峰,不能在小阴沟里翻船。
沈禄轻轻笑了下:“无碍,常温应该还未同刘掌门会和,我同他说我是八卦门人的时候刘掌门还是非常客气的。”
许持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现在就是一个老妈子,得为各种事情瞻前顾后操碎了心:“不行,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决不能等他们会和了再去想办法解决!”
看着许持一副此事甚重的表情,沈禄抿唇:“若大师兄执意担忧这件事,我去把那草包打一顿就好,再放点狠话。”
许持震惊了,小朋友,你很有前途啊!
沈禄绷不住轻轻笑了出来:“大师兄别害怕,我只是说说而已,再说了,就算是教训,该教训的也该是池辛炀。”
“就算他迷途知返我也不会原谅他,下次见到非揍死他,这白眼狼,根本没有道德底线。”许持恨恨道,沈禄能安然回来让他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可当初把这块石头挂上天的人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持哥虽然不是个恶人,但也不是个圣母。
沈禄冷着几天的脸上今天露出了最持久的笑容,可他不经意扫到段无量袖中微露的香囊,终于变色,看向许持的目光再次变得犹豫和冷清:“大师兄……你和无量佛这几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许持哎哟卧槽,一肚子苦水终于能找人说了,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了魔教那些王八羔子是怎样丧心病狂,唐家堡里的机关是怎样敌友不分,同时又狠狠吐槽了一下段黛玉这丫估计从心到肾都虚的很,才短短几日已经见他昏迷两回了!
沈禄一边听着他惊心动魄死里逃生的经历,一边看向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段无量,目光里充满深意。
……
(3)
青城派不愧是居于山上的门派,门派里的弟子都是脚力非凡的,不一会儿就买来了伤药。
许持跟他们道了谢,那最小的一个弟子脸上稚气未脱,连忙摆手道:“许大侠你不要谢谢我们,太折煞了!掌门让我们好好听候你调遣,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们说就好!”
许持被这股子认真劲儿逗乐了,和小远宸有点像,可他一想到远宸的本家已经被毁,族人尽灭,顿时又笑不出。
唐远腾做所之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不敢轻易去解的谜,他不愿也不敢相信同自己肝胆相照悉心生活了七年的兄弟会做这种事,但目前仅有的线索又让他不得不有这样的怀疑。
若他真有二心,那自己回到八卦山之后又该如何同远宸解释他哥哥的失踪,如何解释唐门的覆灭?这些年来远宸似有心结,却又故作无事,每天都以最快乐的一面面对众师兄弟,他静静了看了会这弟子,最终转身回了房间。
“八卦门的果然不同凡响,大弟子气质这么超脱。”另一个弟子附耳过来悄声说。
那小弟子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你看刚刚许大侠看我的眼神,我觉得他透过我的眼睛似乎在看另一个人,天啊,你们说他是不是真的像话本里写的那样通神啊!他刚是不是看到了我的前世!”
“……”
许持把药拿回房中,只见沈禄拿着自己的剑轻轻擦拭,上面被许持乱砍滥挥弄出了不少道痕迹,可他当做无事一般擦完又归鞘。
“额,这个,师兄不善使剑,等这些事儿结束了回去给你买把新的。”许持一边煎药一边尴尬地说。
沈禄摇摇头,情绪似乎已经跌回了原来的水平:“剑本就是用来消耗的,我很开心它能代替我保护大师兄。”
许持默然,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他的师弟是不是不太尊重武学?
他语重心长地说:“阿禄啊,那个,你别看师兄平日里非常不正经,但是师兄心中有武,有道,所以师兄是非常尊重武道的,嗯,是武道,不是武士道,所以你不要学习师兄表面表现出来的不羁,知不知道?”
沈禄把剑放在桌上,有点迷茫:“我也很尊重武学和道,师傅教我们的就是这些。”
“哎对对对,所以,你一个武者,还是个擅用剑的武者,一定要爱惜自己的剑,这是一种信仰、一种信念、一种……节操!”许持说到最后舌头都打了结,赶紧用扇炉火的扇子给自己扇扇风,差点暴露他其实是个传-销文盲的事实了。
沈禄默默听完,垂眸不语。
许持也没当回事,继续扇扇炉子,最后药好,他叹了口气,从衣袋里摸出一片龙心草的碎叶加了进去,这还是上次残留他忘记处理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再联想到那匹丢失的宝马,心疼啊心疼……
煎药这种事儿他在师门里没少做,在学会种药草之后他就爱上了这种悬壶济世的感觉,虽然他的师弟和师侄们都是结实的练家子,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欺骗自己用补药当救命药灌给他们喝。
杨二胖喝的大多跟减肥茶差不多,许持自认为最好喝,毕竟加了山楂,远宸比较小,喝的是比较温和的,阿禄嘛平常冷冰冰的,多加点阳性的药草好了!
如今阿禄回来让许持更加怀念在山上的时光,情绪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所以此番他兴冲冲地再次端着药送到了段无量床边,把人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喂药。
沈禄面色微僵,大师兄让段无量靠在他怀中……大师兄在给他喂药……大师兄还把只有他们师兄弟才有的香囊送给了段无量……
再结合一路没有自己,这二人一直相扶相助。
沈禄觉得太压抑,有点呆不下去了。
许持还在慢慢喂,那边沈禄已经面色铁青地出了门,关门声乍然响起,许持差点没把药汁都撒到段无量的身上。
这孩子怎么了?去哪儿啊?出门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啊?你师兄没教过你要懂礼貌讲文明吗?
许持举着药碗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
沈禄心里有些乱,他踏出客栈直奔唐家堡,在路上正好遇见了在数落弟子的刘浮屿,想起常温一事还未解决,于是放轻步子缓缓靠了过去。
只听刘浮屿在唐家堡的残破大门前压低着嗓子怒骂:“废物,找个东西都找不到!”
找东西?
刘浮屿正好扭头出气,见到沈禄来了立即恢复一贯风轻云淡的模样:“沈少侠,佛爷同令师兄可曾安妥好了?”
沈禄把疑惑放进心里,平静地走过来道:“多谢刘掌门关心,师兄对医术有所造诣,已经让佛爷服了药,应无大碍了。”
刘浮屿摸了摸胡须微微笑道:“刘某以为,能担任八卦门大弟子,当年又擒住盗神姬羽的侠士如今起码也该到了而立之岁,今日见到却发现居然如此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沈禄垂眸:“大师兄虽然年纪轻轻但责任从未落下。”
刘浮屿大笑几声:“那是自然,刘某自然也是信老门主的眼光的。”
两人客气几下,沈禄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困惑,他碰到青城派时他们是也是听说了唐门有难才会一同赶赴这里,可他现在却不能从刘浮屿的脸上看出任何悲伤气氛。
他不禁侧目看了看远处一片乌云罩空破败不堪的唐家堡,它往日的辉煌于一夜间尽数毁去,依稀能看到此前这里的盛大繁荣:“刘掌门,你们可查探出了什么有用线索?”
刘浮屿摇摇头:“魔教做事太过狠厉果决,我门下弟子刚搜索了一个多时辰都未有结果,也没弄清魔教究竟为何要覆灭唐门,又是如何覆灭唐门的。”
所以,他刚刚所说的找东西,便是找线索?
沈禄暗暗思忖,还是决定留个心眼,等回去好好理一理,而想到他们此行目的,他又问道:“刘掌门,不知你们在清点死亡的唐门弟子时可有见到唐门少主唐远腾?”
刘浮屿似是被人提点了一句,浑身一颤,双眼蓦然瞪大:“远滕世侄?”
“对,他是我大师兄的好友,此次我们下山一是想助唐门一把,结果还是没来及,二便是希望能护唐大哥安好。”沈禄缓缓说道,刘浮屿的神色有种看见漏网之鱼的震惊,这让他不禁更觉古怪。
“这样,刘某还未曾留意到,现在立马再进去查探一番!”他挥挥衣袖同沈禄说道,说完立即转身离开,沈禄皱眉,这位青城派掌门年纪不算太轻,可似乎并不是个理智之人。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一同进入,以免查漏。
踏进唐家堡便看到无数辛辛苦苦在搬运尸体的青城派弟子,然堡主唐傲天的尸体赫然被陈列在一边,沈禄皱眉,刘浮屿走过来唏嘘道:“唐堡主雄才大略,本还想等今年武林盟大会时同他好好畅饮一番,却不料听到消息赶过来之后已至此惨状。”
沈禄默然,斜光瞥见这位掌门,不是说去查探一番吗,为何自己一进来又凑了过来?
“不知沈少侠可否听你大师兄说过,关于为何唐门会有此劫?”刘浮屿突然问道,一双带着丝丝细纹的双眸泛着微微精光。
沈禄心中一沉,虽尚不知这其中暗流汹涌,但这个问题明明已经涉及到了唐门内部的机密,他大师兄又如何会知道?于是他想也不想便回到:“大师兄为何会知道?”
刘浮屿也觉得此问问的太过直接,连忙说道:“沈少侠不要误会,刘某只是以为许少侠既然传承了老门主衣钵,自然可以演算世事卜卦天意。”
沈禄没来由生出一股烦躁,这些人怎么这么无理?
突然很想用许持教他们的话回一句:他不是神棍,这些都是迷信你们不要太当真。
他自从下过几次山,出过几次远门,自然也知道了江湖上对他们八卦门的看法,准确的说应该是对大师兄的看法,那叫一个高冷无情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再夸张点就是二郎神下凡。
可沈禄知道,大师兄虽然平日里讲话颠三倒四神神叨叨,但其实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他似乎有许多秘密,而那些秘密究竟是他本身的还是八卦门的传承,自己不得而知。
自己知道这个人护他成长,为他付出,是这世上比父母更为亲近之人。
刘浮屿见沈禄半晌不说话,自知无趣,八卦门名声日渐鹊起令人不得不做交好打算,可这一个个师兄弟,要不是高冷无情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就是沉闷话少表情阴霾不像好人。
他不禁有点不悦,自己堂堂青城派掌门连续碰两个钉子,都怪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尊老爱幼了!
青城弟子们不辞辛劳的搜了整整一个下午,夏季日头长,等到天黑一群人都没找到唐远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片血腥气中还有不少人都倒下,不得不让刘浮屿先缓缓,明日再整顿。
按说这么大的事本该是由官府出面查办,奈何这受害方和始作俑者都是惹不起的,虽然唐家已经被灭门,但白道武林自然会有正义之士例如青城派他们站出来,这是几乎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整整一天都未见到官府的影子。
等到沈禄和刘浮屿从堡内出来,休息不到片刻又迎来了风尘仆仆的蜀山弟子们,这两派自从有了弟子相恋的乌龙之后就相处的极为尴尬。
刘浮屿看到蜀山掌门陆清陵一身白色道袍飘然至眼前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脸刷一下变了。
沈禄也微微变脸,蜀山的池辛炀同蓝笃之间存在猫腻,是否应该告知他师傅陆清陵?
而蜀山弟子身后又跟着一群姿色绝然的女子,为首之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面若冰霜冷艳不凡,刘浮屿强压尴尬忽视掉陆清陵,拱手对那女子喊道:“灭绝前辈。”
若是此刻许持在这里,心里定要狂风过境卧槽好几万遍。
沈禄在他身后将众人一一扫过,惊觉蜀中的名门大派居然都到齐了。
灭绝师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低沉的御姐音缓缓道:“我等终究还是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