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胡辛走出旅店来,脸上的笑容便散了,挂出愁容来——日子还长,怎么赚些花费呢?若是去寻同窗,张彬怕是比他还要更穷些。
好在这日是个晴天,虽然春寒料峭,但正午的暖阳照在背上,仍是暖烘烘的。
胡辛走在建业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见路边有卖各色吃食的,街口也有算命写字的——只是半响不见一个来客。
他想了一想,反其道而行,转身出城,往济慈寺而去。
来了建业一趟,总不能没去过济慈寺。
况且他想过了,若果真要赚钱,在路边摆摊赚一文半文的,何如往达官显贵所在的地方,碰上一个赏他一两碎银,便尽可对付接下来的饭食了。
胡辛出了城,他不赶时间,慢慢沿着通往济慈寺的大路走去,凭着亲和力,路上搭了半程免费的驴车,然后下来又走,直走到背上汗出、脚踝发酸,这才算是到了。
山门下守兵森严,胡辛看了也觉胆寒,站在一旁观察,见那守兵盘问了几句、便放了前面一个锦衣男子上去,想着自己这么远走来了,总要碰碰运气,便也上前,主动笑道:“两位官爷,这冷天还守山门,真不容易。”
那最前面的两名守兵见他会说话,倒是露出一丝笑影来,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入寺上香的?”
胡辛笑道:“是。”
其中一名守兵道:“一炷香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他的目光直白,落在胡辛半旧灰色的棉衣和一路走来满是灰尘的布鞋上。
另一名守兵道:“咱们也是职责所在,要么你亮出银子,咱们便放你过去。要么你等过了十五这日再来,今日寺中人多,不能放你上去了。”
胡辛一愣,他来得不巧,今日却是十五,来济慈寺上香的贵人多。
他自然难与守兵相争,低头一叹,建业繁华,穷人在此却不易,便是拜佛也要先摸摸看身上有没有十两银子。
胡辛便要转身离开,想着在周边看看山景也是好的——只未知今日晚膳在哪里。
“这位郎君的香,我代他出了。”忽然,一道温润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隐约有几分熟悉。
那两名守兵早已让出路来。
胡辛愕然回首,却见素色锦衣的郎君从他身边走过。
孟非白微微一笑,道:“那日建业城外,风雨破庙曾相见,用勤兄可是忘记了?”
他竟然还记得胡辛的字。
胡辛又惊又喜,忙跟上来,笑道:“这真是——万万没想到,能与郎君再相见。敢问郎君怎生称呼?”
孟非白道:“在下姓孟。”
胡辛很有分寸,没有再追问,笑道:“多谢孟兄!”又问那日的乞儿,便攀谈起来。
入寺之后,孟非白果然依言赠了一炷香给胡辛。
胡辛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接了。
上过香后,孟非白谦和道:“在下于寺中定了一桌素膳,无人相伴,亦是寂寞,不知用勤兄可愿赏光?”
胡辛本就腹中饥渴,还在担忧晚膳何在,闻言知晓这位孟兄是看穿了他的窘迫,黑脸微红,笑道:“这还有什么赏光不赏光?孟兄可别折煞我了。”
于是两人往禅房用膳,原本跟随孟非白的四名扈从守在门外。
孟非白饮食有节,只吃到七分饱便停下来,望向窗外的树影,眉宇间隐有轻愁。
胡辛却是饿坏了,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搁下饭碗,一面斟茶一面等着对面的人开口。他极会看形势,已看出这孟兄颇有家财,对方帮他,也许只是因为心善,但若是另有所图,接下来自会开口。
“用勤兄可要添饭?”孟非白又道。
胡辛压下饱嗝,摇头笑道:“不必,不必,我着实饱了。”
孟非白便一笑起身,道:“我与旁人还有约,用勤兄请自便。”
胡辛微微一愣,跟着起身,见孟非白转身便要出门,不禁问道:“这……孟兄便走了吗?”
孟非白行到门边,闻言回首,似是想起什么,道:“白虎,取一封银子来。”
外面守着的扈从中,便有一人入内,俯身往案上搁了一枚锦袋又退下。
孟非白目视胡辛,似是看穿他窘迫,微微一笑,道:“这是谢礼。”
“谢礼?”胡辛已经懵掉了。
孟非白道:“谢用勤兄陪在下用膳。”
胡辛忙抓起锦袋追上去,连声道:“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总不能平白拿孟兄的银子……”他举着那沉甸甸的锦袋,苦恼道:“我能为孟兄做点什么呢?”
孟非白含笑道:“你莫要多想。我帮你,其实并非帮你。”
胡辛愣愣道:“那是帮谁?”
孟非白唇角微翘,道:“帮我等下要见的……”他顿了顿,笑意渐盛,“好朋友。”
大周新君穆明珠。
第222章
胡辛从禅院中出来之后,才发现济慈寺中原本摩肩接踵的人流已经消失,他从正院走到寺门处,竟是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香客。
寺中的僧人井然有序地洒扫布置,院中宝鼎燃了新香,院中青砖一丝尘土不见,像是在等待什么极重要的客人。
胡辛心中嘀咕,揣紧了怀中那一封银子,匆匆出了寺门,站在山顶一望,眼见林间树头已是金乌西坠、暮色将临。他站在高处,低头一望,便看到沿山路蜿蜒而上的两队守兵。他跟兵打交道的经历并不美好,如今又身怀“巨资”,难免小心,想了一想,快步下了几阶,趁着寺门处的僧人不备,一闪身躲到林中,想要从小径下山,不愿再受守兵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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