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做了皇帝,谢钧下落不明……
宫变后数日,回雪曾来见过樱红,她没有求到穆明珠面前,只是私下问樱红可知道外面的消息。
这显然是在替流风问谢钧的消息。
只是那时候大周内乱四起,又有梁国虎视眈眈,朝廷那时候真的失去了谢钧的下落。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回雪与流风在宫中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此前更担心的是梁国兵马会不会打过来、会不会渡江。
直到梁国退兵,流风对谢钧的担忧才又重新浮了上来。
穆明珠此时听樱红一说,便知道是回雪替流风来问的。
樱红轻叹一声,道:“若是给两位姑娘知晓了,不知该是怎生模样。”
“怎生模样?难道还要为谢钧哭一场不成?”穆明珠冰冷道:“据说谢钧现下越发暴虐了,每次病发,便要杀身边服侍的人。若是流风与回雪还留在他身边,说不得也难逃一死。”
樱红愣住,道:“竟如此残忍……”
穆明珠道:“你们还当他是什么好人吗?”她淡声道:“流风是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才看不透。你跟回雪多劝劝她。”
樱红以前跟在穆明珠身边,也见过那谢钧几次,印象中是风采翩翩的郎君,身出名门,又做了太傅,怎么都想不到会是杀起身边婢女来都不眨眼的恶魔。
樱红应声要退下。
穆明珠却又改了主意,因今日已是除夕,她难得有闲暇,想到当初回雪与流风为她甘冒奇险,遂起身道:“朕正好去看看她们。”
她伸手向齐云,笑问道:“你陪我一同去看看歌舞坊,还是留在房中摆弄你的攻防模型?”
齐云握了她的手,起身低声笑道:“臣陪着陛下。”
于是两人也不用辇,携手在偌大的皇宫中慢慢走着,一路来到歌舞坊所在的宫室前。
这次新岁,皇帝不设大宴,也就不用新排歌舞。
又是除夕日,歌舞坊的宫人们都散在各处休憩。
穆明珠与齐云不事声张,走入殿内,见舞女或歌姬三三两两坐在厅柱下、低声笑谈。
其中有两人格外引人注目,坐在窗下小声谈话,容貌极盛,正是流风与回雪。
穆明珠向两人走去,齐云留在殿门边看着。
虽然两人不曾声张,但满殿宫人还是发觉了,都愣愣望向突然前来的贵人,不知该怎么迎接。
只有窗下的流风与回雪因太过专注于谈话,还没有察觉殿内忽然的寂静。
穆明珠已经走到两人身后,就听回雪正低声劝流风。
“咱们该偿还的早已经偿还了。以后他是好是坏,跟咱们没有关系。更何况他自己选的这条路,本就风险极大,就算你在其中做了些事情,又能影响什么?他如今回了荆州,身边有的是人服侍,更不会想起咱们来。你呀,也就少想这些。咱们姊妹在一块,还想从前一样,我跳舞,你唱曲,不是很好吗?”
流风抱膝坐在她身边,下巴搁在膝头,听完只是默然。
“聊什么呢?这样认真。”穆明珠含笑道:“连朕来了都不曾察觉。”
回雪与流风都吓了一跳,忙起身见礼,不知她为何会驾临歌舞坊,环顾左右,见满殿宫人都已俯身行礼。
穆明珠在两人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来,随意道:“要过年了,朕来看看你们。”她的目光落在流风身上,笑问道:“在宫中可还习惯?”
流风与回雪都是稀世的美人,可是她们的美却又不同。
回雪是偏于清丽的美,眉眼间有股冷意,有的人会觉得她的美丽太有距离感。
而流风看起来则要机灵伶俐许多,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
大约是这阵子心情不畅,流风看起来又瘦了些,愈发楚楚可怜起来。
流风细声细气道:“奴在宫中一切都好,上有陛下庇佑,在旁有回雪姊姊照拂,便是在幼时家中也不曾这样好。”
她极会说讨喜的话。
“但是?”穆明珠慢悠悠道:“但是怎么样?”
流风抬头,眨着眼睛看她,像是不明白。
穆明珠含笑道:“既然千好万好,怎么瘦了?”示意两人坐下来,和缓道:“可是宫中的饮食不合胃口?以后叫朕的小厨房单独给你做饭。”
流风私下跟穆明珠接触,这还是第一次。从前她只在谢钧身边见过穆明珠一面,更多的是从谢钧口中听到关于穆明珠的事情,后来入宫又从回雪口中听到关于穆明珠的事情。
但是听到再多,都不如面对面一见。
流风感觉到皇帝的善意,心里不那么紧绷了,低头一笑,道:“不敢劳动陛下的人。”又道:“奴每年秋冬都消瘦些,待明年春夏,便又丰腴了。”
穆明珠微微一笑,转入正题,道:“外面的事情消息很杂,你们问旁人,不如来问朕。谢钧当初是联合了歧王,要谋朝篡位。即便不是朕,而是太上皇拿下了他,也断然不会容他活着。”她看着苍白了面色的流风,温和道:“这是谢钧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你当初鼎力相助,是救了朕一命,旁的什么都不曾波及。”
她其实很明白流风的心病。
流风的问题就在于她太心善,哪怕是对谢钧。
如果她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谢钧这样的下场,怕是会负罪感深重。
“是么?”流风面色稍缓,轻声问道。
穆明珠抬眸看向她,又道:“自然是真的。再说他后来受了伤,也是他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自己摔下去的,更跟别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