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反身面向她,下巴抵在她发间,低声道:“臣会好好活着。”
“嗯。”
“回来见陛下。”
穆明珠环紧了他的腰,埋首在他怀中,黑暗私密的环境中,仿佛说什么都不必不好意思。
“你人是我的。”她轻声却蛮横,“命也是我的。”
“是。”
“我不说好,你便不许死。”
“好。”
穆明珠闭着眼睛,嗅着他身上清淡的雨后茉莉香,又道:“你这几日哪里都不许去,我想见你的时候,便要见到你。”
齐云低头吻着她的发,柔声应道:“都听陛下的。”
穆明珠的确困倦了,在熟悉安心的怀抱中,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哪怕是在梦中,仍是下意识抱着他。
次晨,迎着初阳的光辉,穆明珠睁开眼睛,就落入了一双专注凝望的黑眸。
“早啊。”她咧嘴一笑,抬手抚一抚齐云柔顺乌黑的发,真是奇怪,为什么同样是睡一夜过后,她的头发就会变得乱糟糟的,而齐云的就像是永远不会凌乱。
她的时间很紧,因为要赶着去上朝。
齐云下了床,有些笨拙地服侍她穿衣。
穆明珠饶有兴致看着他。
齐云在她的注视下,鼻尖沁出汗水来,怕耽误了她的正事,轻声道:“臣下次先行练过,再服侍陛下……”
穆明珠瞪起眼睛,佯怒道:“你要在谁身上练?”见齐云愣住,便按住他的手腕,笑道:“就在我身上练。”
纵然朝中还有无数烦难的事情等着她,但晨间在爱人的凝望中醒来,已经比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
朝会结束后,穆明珠与萧负雪、李思清、高廉等心腹大臣在偏殿继续议事。
“去往东扬州查案之事,有两人主动愿往。”萧负雪坐在距离穆明珠最近的位置,低声道:“一位是度支侍郎蒋坤,乃是今年刚从书院出来的。”
穆明珠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个蒋坤在时政上颇有见地,而且很愿意展露他的能力,足见其野心。他这一趟去东扬州,固然危险,但若是查明真相、也就一举成名了。
“还有一人……”萧负雪眉心皱起,又道:“却是已致仕左相的嫡孙韩清。”
“韩清?”非但穆明珠诧异,连李思清与高廉也都向萧负雪看来。
萧负雪道:“他从友人那里得知了消息,求到臣府上来。”
穆明珠微微沉吟,大概能理解韩清的想法。
杨菁公开与韩清私情之后,外面两家闹了两三个月,近日才消停些了。
穆明珠准了杨菁所请,许她留在宫中,直到她诞下一女,并且女儿也出了满月。
日前杨菁才抱了女儿来与她辞行,因杨太尉反对太强烈,据说杨菁并没有与韩清相见,而是抱着女儿回到了杨家,给女儿起名为杨瑶。
韩清虽然说起来是左相嫡孙,但左相已经致仕,韩家根基远不及杨氏。韩清自己本人还是南山书院的学生,这种情况下,除非有特别的际遇,否则他想要复制当年祖父的成功,是很难的——要赢得杨太尉的认可,或者说要让杨菁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也是很难的。
他如今要借着东扬州的难事,在仕途上搏一搏,也合情合理。
穆明珠想了一想,道:“那就让他们两个一同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她想给韩清一个机会,如果韩清能立起来,便可以更好利用左相韩瑞留下来的声望,扶持寒门的力量,在朝中与世家趋近于平衡。
她虽然说彼此有个照应,但真在外面,必然是蒋坤照应韩清多些。
至于韩清……
穆明珠想到那个总是跟在杨菁身后,颇有些腼腆书生气的少年,只能盼着他出去后进益些。
萧负雪微微一愣,以韩清的资历性情,怎么看都不适合往东扬州走这一趟。
穆明珠却没有给他质疑的余地,道:“等会儿叫他们二人过来。朕交待他们几句。”
萧负雪只好应下来,想着若有不妥,等会儿李思清与高廉离开后再劝也是一样的。
穆明珠转而看向高廉。
高廉露出个恭敬的笑容来,道:“臣却是揽了别人的差事。礼部的人不敢来问,只是眼看着转过年去就是新春,这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在宫变那一夜跟着谢钧失踪了。
后来谢钧回到了荆州,谢家递回来的消息则是他也不知玉玺何在。
穆明珠不是很相信,却也不能把谢钧抓过来问,传国玉玺虽然是个死物,但下落不明也是麻烦。
“朕知道了。”穆明珠点点头,对高廉表示赞许,道:“大鸿胪有心了。”又道:“待此事有了定论,朕再知会你。”
传国玉玺这样的大事,皇帝愿意跟他通气,那真是当成自己人了。
高廉躬身应了,便退下留皇帝与重臣议事。
李思清这才开口道:“秦州与梁州,不时有梁国兵马南下侵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而且说梁国士卒捣毁了界碑,霸占他们的土地。这些贼人,来抢了便跑。咱们的士卒防不胜防。”
边境线那么长,敌人结成一股冲一个点是很容易。
而现在是大周极度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如果增派兵马去防守,反而是中了敌人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