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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陈玖袭封了阳宁侯,二房所住的紫宁居前前后后大兴土木,若是很少来的旧年世交,就算站在紫宁居前,也很难认出如今这座轩敞的大院子就是从前那低矮不起眼的小院落。
紫宁居正房五间,两侧是与厢房正房相接的鹿顶耳房,正房后头尤有后罩房,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屋子不下二三十间,使唤的有名头的下人比蓼香院少两个,但杂役听差的却是更多。马夫人自个是庶女出身,因而在排场上生怕有所不足,起居俱是规矩森严,上下婢仆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板子,平素除了陈冰还敢高声说笑,旁的人就连大声喘口气也不敢。
平日里如此,如今就更是如此了。自打被人从水镜厅里抬回来,马夫人歇在床上缓过气之后,就立时让人往内外打听情况。待得知自家老爷书房里被人抄去了不少东西,蓼香院中老太太又轻轻巧巧夺去了自己的管家大权,她自是气得咬牙切齿,等玉芍前来知会,又要取对牌时,她按捺了又按捺,还是忍不住撂了几句讥诮话,可等到玉芍一走她又后悔了。
现如今丈夫处境险恶,她怎么能得罪了那位老太太?
心里越想越怕,越怕越气,因而,当看到庶女陈滟在身前服侍,气不打一处来的马夫人寻了个过错劈手就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见陈滟自然而然地躲开了,只挨着下颌一丁点,她更是气恼,指着她的鼻子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若不是祝妈妈在旁边苦苦拦着,说是老太太已经发话明日让四小姐一块协理家务,她恨不得再扇上几个巴掌去。
一旁的陈冰也正为了吃了朱氏一顿训斥而咬牙切齿,非但不曾拦着,反而煽风点火帮了两句腔,因而陈滟自是辩无可辩,最后被罚到外间跪了两刻钟,又被嫡母撵去锦绣阁和翠柳居打探消息。直到人畏畏缩缩答应着走了,马夫人才在祝妈妈服侍下喝了一盅茉莉花露,好容易缓过气来。
陈冰在陈滟的身上耍足了威风,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此时坐在床沿边上,就忍不住低声说道:“不就是小小的事情吗,朝廷怎么会那么大费周章,还拿了爹爹下狱?娘,咱们不是和东昌侯府交好吗,不如我去李夫人那儿打探打探?或者是去京里其余几家世交那儿,让他们替咱们家求求情?今天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罗姨娘挑唆,老太太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三婶真是没用,竟是由得她上蹿下跳!”
“别说了!”
马夫人只觉得肝火一下子又旺盛了起来,一口打断了陈冰的话,这才深深呼吸了几回,旋即没好气地说:“事到临头,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那些世交故旧自然得派人去,只是老太太已经撂下话让你静养,那就是禁足,再说哪有你一个侯门千金到外头抛头露面奔走的?这事情有人去办,你不用管了。你眼下得费费心思,做些什么事情讨老太太欢心,你之前说话就太蠢了,要不是你失言,怎么会让四丫头都越过了你去!”
“她算什么东西?”
陈冰原本还勉强听着,等到马夫人提起陈滟,她顿时站起身来,那一件漂亮的金线绣牡丹小袄和头上的金玉珠翠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眼见马夫人拿眼睛瞪她,她才坐了下来,却仍是不服气地说:“只不过是一个丫头生的,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要不是她整日里在娘面前巴结,我又待她软和一些,她也就和三房那些个庶女一个样!她要是识相便罢了,要是不识相,娘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她收拾了!”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拿她和你比,只是让你警醒些。四丫头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之前听了消息就在蓼香院吓得那个样子,刚刚又是那副德行,再加上出身,确实怎么都越不过你去。可你做事情也得有些分寸,你手上是什么?”
见陈冰不自然地将翡翠镯子往上头撸了撸,又放下袖子来将其遮住,马夫人就提醒道:“这是你大表姐给她的东西,你喜欢了要过来也就罢了,可还戴到外头显摆,让人瞧见了成什么样子?就是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明白的……好了,不说这些,总之你这些天好好修身养性,找两个针线好的丫头做一双好鞋,做一套好衣裳给老太太,你爹的事情,极可能还得老太太出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