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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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几声泣声伴着慌乱无章而来,我无视以对,拉了拉了春兰的手。

春兰面向我,那脸上的红肿虽消了些,可这样看着依旧还是会令我心疼。

“春兰,现在到你了,你过去瞧个仔细,方才是谁给了你一巴掌,本宫让你回赏她二十个巴掌。”

“小姐,我看……我看还是算了吧!”春兰胆小怕惹事,兴许也是不想给我平添麻烦,我知她的心思。

身边的云雀一阵恼羞成怒,咬着牙接了话,“春兰你怎能这般傻?你也是有娘生父母养的,怎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扇了耳光子?如今有小姐给你作主,你不要怕,直接将那贱人指出来,给她二十个耳光子,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嚣张。”

“华蝶衣,你不要欺人太甚。”纳兰珞被守卫押在地上尖叫着,仙姿玉质的面额上一片惨白,怨恨至极的看着我。

我眸光直直的看着眼前之人,深深的吸了口气,面上仍是保持着那丝平静,“姑娘此话是己经承认了,是你打了春兰?”

她面上讥讽一笑,声音扬得更高了,“那又如何?一个贱婢,我还打不得了么?”

因她一句话,我的胸口瞬间似堵了一团寒冰,一时间气息翻涌,再难平静。

“本宫说你打不得,那就是打不得,方才直呼本宫其名,外加二十,总共是四十个巴掌,春兰你若是觉得打着累了,就让云雀与柳儿及殿中的奴才她们各自分一点,四十个巴掌,一个也不能少,少了的,本宫算你们头上,至于其他的人,通通给本宫跪在这院中,这里的梅枝何时能死而复活,你们就何时起身?”

我愤然的转了身,只听见身后声声泣声而来,“王妃饶命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待殿门紧紧关上的那一瞬间,我不管纳兰珞是何表情,又或是她口中咒骂了什么?通通无视,我只知今日决不能再隐忍退让了。

渐渐入夜,我持笔于案前,可如今的案前已堆满了揉皱的废纸,笔下竟然没有一张是被我画成的。

这是第几十张了,我自己竟也弄不清楚了,只知道画一副毁一副,渐渐的案上的废纸就多了。

这是春兰替我准备的最后一张宣纸,如若笔下这副也毁了的话,今日我就不再提笔了。

最后一张宣纸之上己勾出了数枝梅花,昂首怒放,一身傲骨,笑傲冰雪。

我要等的人是否会在这副梅成功的出现在笔下之时,我能看到他的身影。

“小姐……”耳边一丝轻唤声让我笔下了一顿。

云雀一脸惆怅的望着我,这种神情,我己猜到了结果。

我又低了眸,继续持笔勾在纸上,“到哪了?”

“到了府门口后吩咐不许任何人跟着,所以我也不知爷现在在何处?”

因云雀的一句话令我的心微微一颤,手腕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颤了来,一团浓墨从笔尖坠下,在纸上泅开。

终是毁了,连最后一张也让我这么毁了,外祖父常说书以静心,画以怡神,如今我连连毁画。

几个时辰内,竟没有一副梅成功的出现在我的笔下。

每一次勾笔我就会想起那满地的残枝,是否有一日我也会像那残枝一样,让人清扫出府外。

这样的危机感我从拦下纳兰珞欲要甩向云雀的那一巴掌之时,就己经在内心产生了。

战天齐会在乎那些残枝,还是那红肿的玉颜?

可他如今的方向却是弃我这残枝直奔那红肿的玉颜而去。

我还有多少胜算?我的心里为何至今还是没有把握,这是第一次自己做的事情竟然让自己这么没有安全感。

“小姐,爷莫不是去了……”春兰的欲言又止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直起身,重重的将手中笔搁了,淡淡笑了笑,“无妨,他总会要来的,这一大摊子烂事,总得有人来收拾才行。”

夜幕已沉沉,寂静而又高远的空中悬挂着一轮残月,伴随左右的星子异常的稀少。

腊冬的寒风直透人心,我禁不住一个寒噤,冰凉的手指抚摸着同样冰凉的手臂。

我走在走廊之上,云雀与春兰跟在身后,一个都不敢做声。

“院子里的那些人怎么样了?”我边走边淡淡问道。

“己经被拖走了两个,怕是经不住冻,晕着了。”春兰跟在身后轻轻的接了我的话。

“还剩下几个?”我接着问道。

“加上雪儿姑娘总共还剩六个。”春兰的声音微微小了些。

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纳兰珞还要些本事,竟然在府中早己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战天齐是何等聪明之人,这等小聪明,他会看不出?也许因为宠爱,所以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小姐,现在爷回了,要不要……”云雀带着些许顾忌轻声问道。

我回头扫了她一眼,淡淡打断了她的话,“爷回了怎么了?爷回了,我就该饶过他们么?”

云雀抿了抿唇,拧眉道:“我只是不想爷因为此事而误会小姐,那纳兰珞还不知如何向爷哭诉的,到时只怕她恶人先告状,到最后小姐落了个不是在先,岂不是便宜了她。”

我驻足,胸口一闷,冷冷回眸,陡然间拉下脸来。

云雀与春兰触及我目光,身子一颤,纷纷低头再不敢开口。

云雀是最了解我的性情,我很少拉脸。

一旦拉脸,那就是我根本无法再压抑心中的情绪,从而让情绪显现在了脸上。

看着身后紧缩不敢做声的两人,我亦抿唇不语。

胸口却似堵了一团厚厚的寒冰,一时间气息上不来,也下不去,竟在胸口放肆的汹涌,难以抑制。

这是早该想到的,从我决心想要治治纳兰珞那嚣张气势之时,我就想到了战天齐是她身后最结实的后盾。

她可以随意出入府中,她可以一句话让府中之人帮着她折我的梅,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挥打我身边之人,她甚至还可以先我一步得到战天齐的安抚。

她去了静思阁,他一回府便急着跟去了静思阁,而这个静思阁是我根本就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说过今晚陪我用膳,他还说过,每年的梅花都不许我错过。

可如今他所说的都不做数了么?

还是我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或者是我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

想到这里,我再忍不住开始唇边一点一点的失笑,心口却刺痛,痛到了极处。

我伸手撑了廊柱,按住胸口,带着苦笑的猛咳了几声。

云雀与春兰都慌了神,忙扶住我,“小姐……快,快传李太医……”

“不许去。”一声低斥,我拉住了春兰的手。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云雀手足无措,几欲哭出来。

看她焦急神情,我又抵不住胸口的气息乱窜,连声咳了几声。

渐渐缓过来后,轻轻的靠着廊柱,茫然望向四周,却依旧不见那人的身影。

回眸之时,满心片片荒凉,冷意阵阵透骨。

我骤然低头,紧撑着胸口的一丝气,极力隐忍心中凄楚,终是隐忍不住,又一阵猛咳从喉间汹涌而来。

云雀猛然拉扯我袖子,朝我的裙边直直跪了下去,哭着道:“小姐,云雀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李太医说了,你胸前那一掌伤及了心脉,若是情绪过激,会有性命之忧,让云雀去唤李太医吧,云雀求你了。”

听着云雀口中的话,我忍住喉间的气息乱窜,不住的苦笑了起来,“李太医……你去唤李太医……唤来李太医……你家小姐我死得更快。”

“小姐……”云雀止住泣声呆愣着看着我,眸中的泪水顺流直下,口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我意识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冲动,我怕我还会说出一些过激的话来,甩开春兰的手,只想让风好好的吹醒我这无法控制的脑子。

刚一转身,身后春兰扑通一声,我的眸中撞入战天齐负手而立的身影。

一袭青袍,高冠束发,愈显清冷峻朗。

“还不扶王妃回屋。”他皱眉一声低斥。

我一时恍惚,风穿过我的耳边,他从身边一跃而过,吹起我衣带飘拂,透衣生凉。

回到殿中,我躺在贵妃椅上,云雀与春兰都退至外殿。

战天齐背手站在案前,静静地,任寒风吹动着他身上的衣袂,侧影冷如寒冰。

他眸光落在了案上那些成皱的废纸之上,半响不语。

月光下那张俊美的面庞竟在那些成皱的废纸之上苍白了几分。

他皱着眉,虽神色沉稳不动,但只要那眸中的寒光微微一动之时,便能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

见他如此,我的心沉了沉,一口气仍是闷在胸口,不上不下。

“非要这般闹么?”他转身望向我。

“爷这是在责怪于我?”我微微收回了眸光,扯了扯身上盖着的毛毡子。

他眸光微动,稍稍移开目光仰了脸看向殿中的天花板,叹息悠长,“折梅之事,是因为我的一句话才让珞儿有了此举,你的气可撒在我的身上,殿外的几个奴才也只是听命于珞儿,该罚的也罚了,珞儿好呆也受了你四十巴掌,就算心中有气也该消了。”

因他一句话,我低眸沉默了,半天,直到唇角慢慢荡开一丝浅浅的笑意,非喜,即是悲。

“爷的意思,我懂。”我自外唤了一声,“云雀……”

云雀掀帘而入,低头侧身向战天齐行了礼,而后神色带着些许顾虑的问道:“小姐唤我。”

我面上带着淡笑开了口,“你速去把殿外受罚的几人请入殿中来,而后再命人在殿中多添些炭火,弄些去寒的姜汤,好生照顾着他们,就说我这个王妃对不住他们。”

云雀诧意抬眸看我,眸中分明不解我的话,侧眸看了看身边的战天齐,双手拧得紧紧就是不知如何做才好。

我低低斥声道:“还不快去。”

云雀只好点头,欲要转身之时,一丝寒凛的声音响起,“不用去了,就让他们跪着,死了也活该。”

“是。”云雀退了下去。

战天齐一步一步迈向我,临桌坐下,抬起手边的茶水时,喝得有些急促。

放下茶杯,他看向我,低沉一语,“满意了?”

我凝眸看着他,胸口有说不清的感觉翻腾而上,“我不懂爷的意思?”

他转了眸,声音依旧带着些行低沉,“我知道你心中有气,都怪我,一直忽视了你在这府中的地位,你怎么着都好,就是不要在心里窝着气,多顾忌顾忌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心中狠狠一抽,他越这样说,我越是心痛得厉害。

我睁着眸看着他,眼中开始阵阵酸涩涌来,“爷这是在替纳半珞求情,让我不要再伤害她,对么?”

他不语,陷入一片无声之中。

半响他的叹息声而来,“她性情如此,你又不是才结识她,先前可以忍让,为何现在又不能了?”

他的话让我头皮有些发麻,咬了咬唇,轻声笑了起来,“爷都说了,那只是先前。”

他转眸凝视我,其中眸中的寒意一点一点慢慢的变得深沉,映着烛火浮光,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她救过我的命,这一次就当作是我欠你的。”

纳兰珞救过他的命,原来救过他的命,我在心中反复的念着他口中的话。

纳兰珞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府中任意妄为,甚至连连欺辱于我,是因为她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我心中的忌妒开始一点一点的加剧。

明明他是在与我解释,可我为何听到他的解释我会更加的在意,心也会跟着更痛。

突然脸上一丝触动,他也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温暖的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抚过。

他望着我,眸中的情绪开始回到了最初的寒凛,“告诉我,你为何说李全安会让你死得更快?”

我心头一怔,想起方才在走廊之时,心中悲怒而出的话,我知道他听到了,可没有想到他会选择在这时问我。

我沉默了半响,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眸,终是浅浅一笑,“如若我说,与这折梅之人有关,爷是信我,还是信这折梅之人的哭诉?如若爷信这折梅之人的哭诉,那这自讨没趣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多说无益,还不如明哲保身,也许我还能多活几年。”

他从我的脸上慢慢的收回了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出他此时的心境。

他被我的话怔住了,也被我的话开始思绪纷乱。

我早就猜到的结果,为何还是执着的直直的看着他,想要从他口中得到那出乎意料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