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如此恨我,不对,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我。
如若是那晚我悄悄去见战天齐的事,不是己平息了么?
她今日让人送来这般珍贵的荔枝,分明是己经不计前嫌,可她现在语出如此狠唳,一瞬间竟让我对她的愤怒无从下手。
微微过了半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借着自己紧握着的双手将内心的不解思绪收拾起来,分毫不露。
“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既然要赶我走,是不是王公子让你这么做的?”
果不其然,听到我口中王公子的名字,她眸中怒意更甚,朝我怒吼了一声,“你还敢提他,要不是他心里只有我,只怕早让你这狐狸妹子鸠占鹊巢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算是我看错了你。”
她终是纠结那晚之事,我的话语也显得有些急促起来,“这事情我己经解释过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含着冷笑转眸,不再看我,“是,你是己经解释过了,可我那晚亲眼看到你从天齐的房间里出来,我一直不敢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所以我相信了你的解释,认为这是一个误会,我还试着想要与你再次做朋友,可你又做了什么?”
语毕,她重新抬眸看我,两行清泪顺着如玉秀面缓缓滑下,“我是出身风尘之地,可是我能选择么?我曾也是出生在大户家的小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只因一个臭道士的话,说我冤鬼缠身,祸及家门,留不得,而我那狠心的父亲就要将我处死,好再我那娘亲舍不得我,我命不该绝,她便连夜悄悄将我送走,可是又能如何?还是无法改变我的厄运,受我娘所托的一名婆子,丧尽天良,不仅夺走了我娘亲留给我的钱财,还不死心,竟将我卖入妙玉阁。”
听她道出这些儿时的辛酸,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心内痛楚难言,缄默不语,只是带着感同身受的痛意深深的看她。
她微微闭上了泪眸,两行清泪再次悄然滑落,突然她深吸了口气,重睁开腥红的双眸,笑了起来,让人觉得无尽的凄冷而心怜,“你们都不知吧,我被卖入妙玉阁之时,那年才五岁,虽然我很小,但我却告诉自己,我父亲听信臭道士的话,不让我活,我便偏要好好的活着,有朝一日,我重返家中之时,我要光彩照人的站在他的面前,我要告诉他,我就是当初那个他不让活着的女儿,好再,老天也算是怜悯,让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为自己争得了一片天地,我虽流连在风尘之中,可我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为的就是想要保留着这清白之身,日后可以为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
她说完这些,身边的春兰己是泣不成声,突然我发现她脚下己然立不住脚,一个踉跄,生生的跌至身后的凳子上,我心聚然一紧,我带着哽咽的声音急切一唤,“灵馨……”
我想要扶住她,她非旦不领情,反而扬声大吼了一声,眸中冷漠一片,泪水夺眶而出,“不要叫我的名字,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天齐真心待我,可你却使尽手段,想要拆散我们,下贱爬上他的床不成,你现在又拿着我的出身想要来拆散我们,你到底为何要这般待我,你不就是忌妒天齐对我好么,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么?可惜天齐不爱你,他爱的是我,他要娶的也是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心内震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她如此依靠战天齐,可她是否又知道,她所痴迷的这些柔情似水,接下来将会变成黑暗深渊,还是柳暗花明呢?
我不知道,我不敢再去揣测战天齐的心理,也不敢再去揣测她与战天齐之间的那些柔情甜蜜,也许待一切真相浮出水面时,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可那些早己存在的痛,这一生都无法再抹去。
我有一种错觉,甚至内心极其希望战天齐是真心待她,否则她便将与我一同承受那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时而步入云端,时而跌入深渊的痛楚。
此刻,我深深的看着她那从眼角缓缓流下的清泪,一步一步靠近她,想要伸手替她拭去她面上的两行泪水,可她完全不给我机会,又再一次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别碰我。”
我手上一僵,紧紧的捏着锦帕,看着她颤抖的双唇,有些话竟还是不忍说出口。
我只能自内心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来,“灵馨你听我说,我是知道你出身风尘,可我绝对没有将你的出身告知王公子。”
她抿唇带泪对我凄楚一笑,“你还在狡辩,我出身妙玉阁之事,只有你,春兰,我们三人知道,不是你,难道是春兰?”
灵馨泪眸横生一丝怒的望向一旁的春兰。
春兰面上聚然一怔,下一个瞬间,泪水滂沱,望着我与灵馨只知道摇头,“不是我……”
除了这三个字,其他的,她己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自然知道不是春兰,我也渐渐猜出了此人是谁?
我不忍春兰无措,上前轻抚了春兰的手,摇头对灵馨说道:“不会是春兰。”
灵馨转眸冷冷的看向我,声音咬唇而来,“我当然知道不会是春兰,因为那个人就是你。”
她怒指于我,只觉得那手指间的力度,让我没法稳住步子,摇头直直的向后退了一步,“也不是我,灵馨你听我解释……”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赶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奋力打断了我的话,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抬手抹掉面上最后一丝泪,转身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灵馨姐姐……”春兰哭着追了出去。
我微微闭上了眸,胸口仿若窒息般缓不过气,耳旁春兰哭着唤灵馨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一阵猛咳,胸口像被火灼烧了一般,带着咳声中咬牙溢出几个字,“战天齐,你竟用这般手段赶我回京?”
我咬牙的声音夹杂着咳声,也许只有我自己才听得懂,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间微眯的眼缝中出现了一道黑影,我聚然忍住胸口的不适感,睁开双眸,微微回头往身后看去,一张清秀且又深沉的面容落入我的眸中。
“王妃,属下奉命来接您。”尚青云向我行了礼,眉宇间己然清楚了方才屋中所发生的一切。
我闭了闭眼,唇边带着一个微凉的弧度,手紧握成拳,直到指甲刺痛了自己,痛楚传来,我才渐渐摆脱心里的那丝愤怒与寒意。
我微微镇静下来,轻抿唇,复而重睁开了眼,转身再次看向身后的尚青云,淡然一笑,“将军来得如此快,如此巧合,烦请将军转告爷,纵然这阁楼我住不得了,我也不会回京。”
“王妃误会了,爷是让属下前来接您回另外一套阁院,并未交代让属下护送你回京。”
听他这么一说,倒令我内心微微一怔,又一细想,他这般故弄玄虚不是逼我回京,那到底是要做什么?
“时辰己不早了,王妃请随属下前往阁院吧!”尚青云一声催促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微微回了神,唇边淡然一笑,“还是爷想得周全,那就劳烦将军告诉本宫地址,本宫自己前往就行了。”
“可是……”他似乎有些犹豫。
我面上依旧带着笑,“将军不用担心,本宫定会遵寻爷的旨意,如爷所愿马上离开这里,将军也清楚方才这屋间发生了何事?就算本宫执意不想离开此处,只怕也不行了,本宫己无去处,爷即已为本宫安排好了住处,本宫又岂有不去的道理,将军就放心将地址交给本宫吧。”
尚青云微微抬了眸看向我,似乎在犹豫,我知道他是一个耿直负责的人,此事战天齐交由他来办,他必定不能允许自己在此事之上出现任何的差错,只因他对我的不了解,我也尚能理解他此时的犹豫不决。
突然门外响起一丝轻微的抽泣声与脚步声,细听,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尚青去面容一紧,己然察觉有人来了,他的身份不宜出现在此地,只好将手中的地址以最快的速度交至我的手上,“这是爷为王妃准备的住处,王妃请速速离开这里,爷己在阁院等候您多时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便从窗子处飞身而去,我还未来得及打开手里的地址,春兰抹着眼泪的身影直入屋中。
我连忙将手中的地址轻轻的塞入袖中,上前轻抿唇,欲要相问时,春兰突然泣声开了口,“姐姐,对不起,春兰真没用,还是没能相劝灵馨姐姐,姐姐这次只怕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没关系的,不怨你。”我上前紧了紧她的手,见她泪水不止,心里倒对她有些不舍,“春兰,你愿意留在这里,还是与我一起走。”
她眸中一怔,闪烁着哭红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姐姐愿意带上春兰么?”
我抿唇轻轻一笑,“你若愿意与我一起走,我便带你走。”
春兰点了点头,极力的忍住眸中的眼泪,“承蒙姐姐不嫌弃,肯带春兰一起走,春兰谢谢姐姐。”
我紧着她的手,轻轻一叹,“傻丫头,你我患难之交,这些日子若不是你在我身边尽心伺候,我这身子也不会好得如此之快,快别说谢了,赶紧擦干眼泪,收拾些细软,趁天还未黑,我们得赶紧找一个住处往下才行。”
她抬袖拭去眼中泪水,唇边微微扯出一道笑意,冲我点头答道:“春兰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