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是今 2655 字 10个月前

车灯越来越近,她心悬到了嗓子眼里,终于听见车子嘎吱一声停下来的声音,她松口气,喊了声救命,力气太弱,声音听起来就像是□□。

头顶上有道光打了过来,然后她听见了一声七七,很熟悉,仿佛聂修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抬头看着上面,有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楚面容,很像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聂修看见佟夕,悬着一路的心终于放下来,他转身去车里拿救援绳索。“你把绳子系在腰里,我拉你上来。”

灯光照着一套绳索垂到佟夕的面前,是消防专用的那种。聂修告诉她套到腰腿上系好扣子。佟夕手指都冻僵,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绳索套好。“像攀岩那样,你小心点,注意手肘和膝盖。”

佟夕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上去。聂修托住她手肘的那一瞬间,她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滑去,聂修一把将她提出来,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汽车后座。

接触到车里的暖气,快被冻僵的佟夕反而诡异的昏厥之感,浑身瘫软,感觉灵魂都在出窍,她闭上眼睛喘口气,低喃说:“如果我死了,”

话没有说完,听见耳边一声低吼,“你敢死一个试试。”

这一声将她震的清醒了些许,睁开眼睛,聂修的面孔近在咫尺,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亮的可怕,她从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聂修,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不动声色的。

聂修飞快脱去她的衣服,手指碰到她的脖子和脸颊,是毫无生气的刺骨的冰凉,把他激的猛一哆嗦。佟夕浑身发抖,意识开始模糊,仅存的一点清明,让她知道触碰自己的人是聂修。

她没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力气,生死关头,连羞耻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聂修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全都剥下来。

聂修粗略的看过,她身上没受伤,唯有两只手血迹斑斑的很有很多伤口。因为江若菡是个医生,他们家人都习惯性的在车上备有简易的急救包。

聂修将佟夕裹在毯子里,处理她手上的伤口。佟夕已经处在昏迷的边缘,在酒精接触到伤口时,疼到眼前发黑,眼泪不可控的往外涌。

聂修低声安慰:“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整个夜晚,不论是救佟夕上来,还是处理伤口,他都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静。没人知道,他在佟夕电话打不通,车子失去信号的时候,心脏紧张到抽搐。她如果有事,他这辈子也就失去了弥补的机会,将会永远都活在内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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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暖(1)

安城县新建的人民医院,住院部病房出于意料的干净,人也很少,房间里静悄悄的,三个病号床,旁边两个位置都空着。护士来给佟夕测体温的时候,她用俄语低声呢喃了几句,可是聂修听不清她说什么。

晨光渐渐亮起,他一夜未眠,守在佟夕床边,每隔一段时间便忍不住去摸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恍恍惚惚中,佟夕感觉到有人摸她的额头,摸她的手腕,她潜意识里还有种置身水中的惊惧之感,不假思索的去抓住那只手,紧紧一握,手上伤口刺激得她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记忆像是断了片,一时恍然迷茫不知所在,但是看见聂修,脑海中便立刻想起来那可怕的一幕。

“我联系了救护车,一会儿就到。”一夜没睡,聂修声音有点涩哑,“放心,你不会有事。”

前一刻还不耐烦的让他不要再骚扰她,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赶来救了她的命。醒来看见他,真是无法形容的尴尬。佟夕悄悄的把手挪开,沙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高烧让她浑身无力,嗓子火烧火燎的疼,不太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聂修柔声问:“你饿吗?”

佟夕轻微的摇了下头。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除了劫后余生的后怕,错过可能抓住蒋文俊的懊恼,还有对那辆肇事逃逸汽车的愤怒,以及面对聂修的尴尬,各种情绪占满了整个心扉。

冬日的清晨,阳光冷白,透过窗户的光线,映照着聂修清俊而略显憔悴的半边面孔。

她和他相恋两年,每次见到他都是干净清爽,俊朗高洁的模样,甚至他穿着运动衫,都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头发凌乱的狼狈样子,下巴上还有刚刚生出的胡渣。外衣上面还有泥泞,鞋子更不用说。无法想象有洁癖的他是怎么忍了这一夜。

如果昨晚没有他及时赶到,她就会被冻死在那里。可是她真是不想被他救起,换做一个路人多好。本来就已经恩断义绝的旧日恋人,如今却又被系上这份救命之恩,怎么面对他是个问题。她闭着眼睛,恍恍惚惚的想起昨夜那些可怖的时光,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从县城回t市,漫长的一段路程,她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知道自己是在救护车上。每次她睁开眼,聂修都会蹲下来,低声问她的感受。她无力回答,口干舌燥,浑身发软。竟然也体会不到具体某一处有什么难受。只是很累很累,肢体都仿佛失感。

回到市里,聂修提前安排好了医院,借助江若菡的关系,住进了特护病房。佟夕高烧不退,直到晚上八点钟,体温才慢慢降下来。输完液,护士过来拔了针管,聂修轻轻按着她的手背上棉球,发现她的睫毛轻颤,眼珠在薄薄的肌肤下转。

佟夕正陷入在一场噩梦里。梦里,佟春晓掉入水里,她拼命的游过去想要救起她,可是她就是够不到姐姐的手,佟春晓的手一次又一次的从她的手心里滑开,佟夕急到崩溃的哭出来。

聂修看见她紧皱眉头无声无息的发抖,知道她在做噩梦,俯身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扶起来,搂着她像抚摸孩子般,轻轻摸她的头发,摸她的脊梁骨,一把一把的顺下去,渐渐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松弛下来,然后,一股热热的湿湿的感觉,在他胸口蔓延开。

佟夕在半梦半醒之间,失声痛哭。不知道是哭梦中的失去的姐姐,还是现实中失去的姐姐。佟春晓的去世,聂修的分手,所有的痛苦她都放在心里,从外表看不出分毫。

这场险些让她丧命的意外就像那把破窗的锤子,敲破了她的坚强外壳,露出柔软的内里。

或许是刚经历过生死一劫,她脆弱的有些反常,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低头靠在他的胸前,哭了许久都没能停住。

聂修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放任她发泄,只是用怀抱和抚摩来缓解她压抑到快要崩溃的情绪。等她彻底平静下来,聂修放开她,起身拿了一条温热的毛巾递给她,并顺手熄灭了房间的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灭灯这个善解人意的举动让佟夕十分感谢。

黑暗可以掩饰她的失态,会让她放松,不至于面对他太尴尬。窗外透过来的微弱光芒,隐约可见病房里的一切,只是看不清彼此的面孔和表情。

聂修站在床头不远的地方,背着窗外的光,身影显得挺拔高大。佟夕望着他的身影,心情复杂。重逢后的两天,她没给他一个好脸色,出发前的那一夜,还恶语相向,结果转眼就被他救了一命,还整整守了她一天一夜。

前一刻还是惹人厌的前男友,转眼间就变成救命恩人。这样突然转变的身份,让佟夕尴尬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劲,清了清嗓子说:“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真的非常谢谢你。”语气自然不再是前两天那样的锋利,尽量做到客气平和。

“我不会再在你需要的时候离开。”这话明显是针对过去。黑暗中的声音显得尤其诚挚,佟夕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语气中体会到他的歉意。她同样以很诚挚的语气告诉他:“过去的事,我真的放下了。”

她奉行做人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原则。相比于生命,过去的那点恩怨成了不足挂齿的小事,若是还攥着不放,未免小鸡肚肠。

聂修低声说:“我没放下。”

某种不言而喻的意味在寂静的黑暗中荡漾开,佟夕立刻破开这个氛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我那天替你开车的时候,趁你不注意,在车座位下放了个定位器。”

原来如此。那天,他替她把昌河车开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板着脸没搭理他。回忆起那情景,佟夕又是一阵尴尬。

聂修接着说:“我听沈希权说你要去找蒋文俊。我想陪你过去,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打算跟着你和陆宽后面过去。”

佟夕没有作声。没错,她肯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