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听说胡学仁为了逃债连夜逃出青江县,家里的窑厂也被那些债主占了,打算变卖后充作欠款的时候,姚亦昕叹息着摇摇头,不过,他也不会去同情那个胡学仁,那种人,就算一时得意,早晚也会被自己给作死的。
胡家宅子的房契被胡家娘子带回了娘家充作欠款抵押,宅子里一锭银子都找不出来,县里的债主们恨恨地将胡学仁暴打了一顿,立刻便从他书房里搜出了窑厂的地契和一些制陶的方子之类的。
事到如今,胡学仁已经连阻拦的力气也没有了,胡家下人树倒猢狲散,早就逃得精光,他敢阻拦的话,除了被暴打一顿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就在这天夜里,胡学仁趁人不备,从胡家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连夜逃走了,谁也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只有白十三,一脸狐疑地看着白术,因为他借给白术的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不知道去哪里了。
“十三,别告诉我你进暗部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斩草除根?”看着白十三那呆头鹅的样子白术就生气,这家伙哪里像是暗部出来的?幸亏被派到姚亦昕身边了,要是换到别的地方,指不定死过多少回了。
“这,这不一样吧?那姓胡的好歹是良民……”白十三心虚地辩白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良民?你调查过?”白术反问道。
“这个……”
“好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反正以后你跟在少爷身边,也不需要过问这些事情,好好忙你的春耕去吧!”白术摆摆手,根本就不想告诉白十三那些幕后的肮脏事儿。
事实上,他还挺享受这种被白十三全身心依赖信任的感觉呢,他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双手本就沾满了鲜血,多一条人命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心理负担,既然如此,又何必白白让那只呆头鹅掺和进来呢?
白十三就应该跟在姚家少爷后面,种种地,没事的时候捣鼓几道新鲜菜式就行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烦心事,就让他来处理罢!
再说了,白术觉得,他也不算是冤枉了那个胡学仁嘛。胡学仁此人贪花好色,仗着自家有点儿产业,在窑厂里作威作福,欺辱过好几个窑厂里的女眷,更是纳妾不成,逼死过一个匠人家的小夫郎,论罪本就该死,不过,这种事情一旦上了公堂吵嚷起来,难免会让那几个受害者从此无法做人,他就做个好事,替青江县除了这个祸害罢。
因为胡学仁逃走,胡家的两个窑厂都要变卖了,姚亦昕正好趁机低价买下了这两处窑厂,稍微休整了一下,匠人们都是现成的,竟是当月就开窑生产了,倒是省了他许多事。
窑厂和食铺作坊不一样,涉及到的人和账目都更多些,姚亦昕手头上暂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分管,幸好这时候白十三提了一句他师兄白术,姚亦昕一想,对啊!自从白术分管他们家账目,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为账目的事情发愁了呢。
白术的能力是没问题的,唯一麻烦的是腿脚不便,不过这个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让家里的木匠加班打造了一个木制轮椅,又安排了两个人做白术的副手,平时帮着打打下手,照顾一下生活,倒也合适。
姚亦昕正想让白十三去找白术呢,没想到他自己主动过来了。
“少爷,有件事情属下决定不了,想请您决断。”白术说着,从怀里摸出了薄薄的几张纸,白十三接过来交到姚亦昕手中,姚亦昕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几张纸上面,记录的是白十三命人从胡家偷出来的所有金银细软和各种值钱的古董字画等等,估摸着少说也有两万多两银子,没想到这姓胡的还是个小土豪呢,想想也是,毕竟胡家原本在青江县也算是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没有积蓄呢?
不过,想到那姓胡的被逼债外逃,想想也知道,这里面必然是有白术的手段,先偷光了人家的家底,断了人家的后路,再鼓动那些债主出面将人逼走,从此青江县没了胡家人,他们也就清净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虽然狠辣,但确实是最有效的法子。姚亦昕本来就没想闹出人命,这样的结果最好。
“少爷,事情就是这样,这些银钱,实际上都是这些年那胡家奴役剥削门下匠人所得的不义之财,只是这般拿出去直接补偿给那些人,属下担心衙门里会有人说闲话,所以……”白术踟蹰道。
“所以,这笔钱还是单独造册吧!”姚亦昕重新将那几张纸还给白术,“既然是不义之财,那就用到有意义的地方去好了,你也别说是从胡家拿了补偿他们的,只是从今往后,你仔细注意着窑厂那边,有家里日子过的不好的,从这笔银子里取一些救济一番,平日窑厂的伙食,还有加班费什么的也多算一些,逢年过节再额外给一些米面猪肉之类的福利,只说是窑厂辛苦,大家应该得的,其他都别提。”
白术满意地抿抿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既能不动声色地补贴那些匠人和他们的家人,也能对外隐瞒这笔意外之财的来路,看来,他的新主子,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迂腐嘛。这要搁在一般的“正义人士”头上,说不定早就让他将这些钱财充公了,到时候,由官府出面抚恤那帮匠人,只怕每人最多二两银子就给打发了,剩下的可都便宜衙门去了。
与其这样,倒不是让这笔银子留在他们自己手里,借着窑厂的名义慢慢发下去,细水长流地帮扶着那帮穷苦的匠人把日子过的好一些,也不枉他们辛苦做贼一场。
白术对姚亦昕很满意,姚亦昕也对白术非常满意,这种“劫富济贫”的想法,不得不说,还蛮爽的呢。
姚亦昕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白十三总在他面前夸白术很好了,确实很好,有能力有想法,手段干脆又不至于太过阴狠,实在是一枚创业好帮手!
换了工作,白术的工钱涨到了每个月十两银子,不过,这对于身价颇丰的白术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最开心的是,因为变成了姚家管事的,和白十三见面的机会更多了。白十三也很高兴,他一直就觉得以白术大哥能力,在姚家做个小小的账房实在是太屈才了,现在好了,只要管好了窑厂,白十三相信,自家少爷一定不会亏待白术大哥的。
倒不是他想要白术能靠着这个赚多少银子,实际上,要论银子,白术可不一定比姚家少,可是,他不想让白术这一辈子都那般消沉地活着,就像从前那般自信飞扬,那才是白术该有的样子!
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姚亦昕准备搜罗点儿好吃的带去给山上的小玄狐。
这个季节有什么国师大人喜欢吃的?
看到后院枝头盛放的桃花,姚亦昕突然想起了一个好东西:三月桃花开,正是河里螺蛳最清甜肥美的时节啊!
想到去年国师大人来他们家做客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辣椒里面的螺蛳肉,姚亦昕微微一笑,想象着小小的玄狐使劲用那尖尖的乳牙咀嚼螺蛳肉的样子,两边脸颊鼓鼓的,光是想想都觉得萌化了。
正好有半日空闲,姚亦昕让人从工具房里找到了两张耙网,这是他当时为了捞螺蛳特意让人做的,这种耙网呈正三角形,长长的木头柄末端是一个三角形的木框子,里面装了一张渔网,顺着河边浅水的河滩捞一圈,里面就能耙上来一堆的水草和淤泥,扒开淤泥,里面就能找到许多附着在水草和小石头上的螺蛳了。
春上三月,桃花盛开,这个时节正是吃螺蛳的好时候,虽说还没到清明螺蛳最肥美的时节,不过,过冬后的螺蛳肉质却更加紧实,而且因为体内还没有孕育小螺蛳的缘故,肉也比较多,因为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以这个季节的螺蛳又叫桃花螺蛳。
花了一个下午,姚亦昕带着人抓了满满两木桶的桃花螺蛳,淘洗干净后,用清水养着送到山里,路上在路边遇到一株野桃树,姚亦昕还折了几枝桃花别在木桶边上,闻着空气中春天万物勃发的气息,整个人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山洞内,察觉到山下那一抹熟悉的神魂,正化成人形端坐修炼的国师大人身子一僵,瞬间变成了一只纯黑色的毛团子,宽大的衣衫来不及脱,直接盖住了那小小的毛团。
旁边守着伺候的暗卫腹内暗笑,却一刻也不敢停顿地急忙跑过去,将国师大人从一堆衣袍中解救了出来,又麻利地将那团衣袍塞到箱子里,顺手将摆在桌上的茶盏等收了起来,大人想在夫郎面前伪装毛团这件事,虽然他们心里特别的不理解,但是,据说成了亲的人,性格都会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还会时不时的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大约他们家大人也是这样的吧?
反正他们身为苏家暗卫,只要听大人的话就对了。
山洞里伺候的人收拾好现场之后,快速撤了出去,没一会儿,姚亦昕就进来了,看到安静地蹲在褥子上修炼的小玄狐,姚亦昕一颗心都快萌化了,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八度:“世兄,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螺蛳,是开春最好的桃花螺蛳哦,你是想吃酱爆的还是香辣的?”
“哎呀,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了,对不起哈哈,这样好了,我每样都做一盘,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味道就吃什么味道的。”姚亦昕自顾自地说了一通,随即站起来去忙活晚饭去了,没有注意到他离开之后,原本窝在褥子上的小玄狐偷偷睁开眼看着他的眼神。
如果苏立春在这里的话,这家伙一定会大吃一惊,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国师大人左右,陪着他度过了五次天劫,然而,只有这一次,他们家主子既没有狂化,也没有筋骨寸断备受折磨,反而提前一个月就成功化形成人,这修炼和恢复的速度,简直是逆天!
第98章和离第98天
这个季节河边野生的紫苏还没有长起来,刚冒芽呢,还不能用,因此,姚亦昕特意让人从自家菜地里挖了许多香葱和青蒜带了过来做调味的香料。
春三月,青蒜还没有长出蒜薹,选取嫩嫩的蒜叶且成末,香葱洗干净捆成葱结,然后将老姜洗干净切成丝,干辣椒切段备用,香叶、花椒、八角等香料洗干净放在一边。
桃花螺蛳不像夏秋季节的螺蛳那么脏,清水养了半日差不多就很干净了,拿剪刀剪掉尾部,热油锅,倒入准备好的葱姜蒜爆炒,加入螺蛳,放两勺黄豆酱,再倒入一大碗黄酒大火焖烧几分钟,出锅之前再撒上一把青蒜末,一道香辣螺蛳就做好了。
酱爆螺蛳的做法和香辣的差不多,只不过辣椒的份量会少一些,以酱香为主,大火爆炒,余下的汤汁浇在螺蛳上,吸一口,满嘴酱香混合着螺蛳的鲜美,实在是春天里的一大享受。
做好两道螺蛳为食材的主菜,姚亦昕又拿出准备好的咸鸭蛋,只取了黄橙橙冒油的咸蛋黄,用煮好的香米,拌了香油、盐末和蒜末,里面裹上一小勺咸蛋黄,做了满满两大碟子的中式咸蛋黄饭团,只可惜这里没有紫菜或者海苔卖的,不然加些海苔就更加美味了。
担心吃多了咸辣食物太过重口,姚亦昕用自家菜地里种的小白菜,做了一道极清淡的小白菜鸡蛋汤,汤色清亮中带着一丝浅碧,颜值上佳。
早在螺蛳下锅爆炒的时候,窝在山洞里假寐的国师大人就有些按捺不住了,那味道实在是香,想到吃螺蛳的时候,顶好是拿手指拈着吃,吃完了还能吮吮手指头残留的汤汁,只是,他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还在伪装毛团子幼崽,这会儿若是突然化形,还不知道姚亦昕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