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离婚了(2 / 2)

阮慎谦被拽了过来,酒都洒了几滴在衬衫上,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此前的话题,很搞不清状况地问,“什么……什么感言?”

“你嫁女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来啊,大家都来听听!”叔叔挑起了气氛,袖子却被身旁的妻子扯住。

“我舅舅喝醉了,还是不要说了。”阮伊起身拿了纸巾,替阮慎谦擦着衬衫上的酒渍,对他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我是没什么可说的,我能说什么?”阮慎谦依旧笑得醺然,却近乎是粗暴地挡开她的手,“她结婚是她的事,我不能有想法。”

四周一时没了声,阮慎谦好像没料到自己的话会引起这样的反应,于是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醉话,醉话,大家见谅,我自罚一杯。”

后来阮慎谦果真喝得烂醉,两个半醉的叔叔架着他出了饭店,一辆辆经过的出租车看见他们三个大男人颇有发酒疯的迹象,纷纷拒载,最后阮慎谦只能坐公交车回去。

他姿势不羁地斜躺在一个靠窗座位,嗫嚅着听不清的胡话,却没人搭理他,阮伊坐在了与他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上,他们就像两个互不认识的人,不痒不痛,不即不离。

时间逐日流走,一年后,阮慎谦和平地结束了自己那场毫无存在感的婚姻,给出的官方理由是观念不合、久婚无子,妻子趁机分走了他的一些财产,他连象征性地争一下都没有,仿佛还是那个对什么都看得很淡的阮慎谦。

最终,是父亲的一句话瓦解了他的意志。

“儿子啊,你长到这个岁数,有没有为你自己活过?”

接到阮慎谦电话的时候,阮伊正在自己住处的窗前画画,雪白的纸上有一只尖尖的教堂顶。

“我离婚了。”阮慎谦的声音在电流声中波折,“伊伊,你愿不愿意回来?”

“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阮伊嗯哈几句就挂断了,手中的笔却猛颤,弄花了精致的教堂顶,颜料一滴滴轻落,打在她手背上,凝结,固化,然后又被泪水冲垮。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口要她“回来”,凭什么?

一阵窸窣的钥匙声传来,家门开合,萧宇提着从超市买回的家用物品出现在门口,阮伊闻声震了震,从窗边慢慢转过头来,身披一层淡阳,冲他抿唇一笑。

阳光太好,他并未看出她的泪痕,只是觉得她身影那般伶仃,在光照中显得小小的,好像还是幼时那个不知何处为家的孤儿。

她上前拖住他的手臂,“今天我把你高中写给我的那封情书翻出来又看了一遍,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上面的日期居然就是明天!这也算是个周年纪念日吧,明天要不要庆祝一下?”

“可以啊,不如你给我做一桌好吃的?”

“就知道使唤我。”阮伊捶他一拳。

话是这么说,不过第二天阮伊还是起了个大早,很上心地去商场买菜,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外面太阳很大,晒得人晕晕沉沉,她觉得脚有点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大概是昨晚整夜失眠的缘故。

刚进商场,空调吹送强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无数小颗粒,笑容满面的售货员迎上来服务,叽里呱啦地说着令人听不懂的折扣,周围的顾客在耳边嗡嗡地闹,阮伊就像被困在一颗巨大的水滴里,外界的一切都看得分明,却如同隔了好几个宇宙,渺远的,蒙混的……

她在售货员的带领之下转悠到食材区,睁着一双困乏的眼睛,兴奋地穿行在货架间,计划着要为男朋友做一顿佳肴,必须特别用心、特别丰盛,让自己在这奉献的过程中爱上他,除了他谁也不想。

她早已设计好了要做哪些菜,都写在她的便笺本上,她垂着头在包里乱翻,找到了那个隐没在一堆杂物中的小本子。她照着上面的记录买好一件件材料,每多买一样,就觉得纸上的字迹糊了一点,渐渐变得叫人认不出。

她一手提着买下的东西,一手捏着本子,想要仔细研究一下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自己走到了不知哪个区域,四周摆放着颜色繁多的玩具,如同天女散花,有大人握着小孩的手,正在掏钱购买一盒芭比娃娃。

阮伊托着下巴辨认方向,辨认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有听到来自身后的惊呼,一股强大的冲力以迅雷之势朝她飞扑而来,阮伊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撞倒在地,手上拎着的东西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