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样子,对谁都没意思。”阮慎谦听了,没有任何表情,“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哈,我们散了,你从那女孩身上能捞到什么好?”小田冷笑凑前,“莫非你有什么异乎常人的趣味?阮慎谦啊阮慎谦,你到底是想找个养女,还是想满足你的某种癖好?”
阮慎谦的愤怒依旧隐忍,“随便你怎么想,但你不能说出这种话来伤害孩子。”
没有谁能将阮慎谦劝住,每个人都在给他泼冷水,说他自不量力、头脑简单,年纪轻轻就领养孩子,真以为当养父是闹着玩的?无数人问过他原因,这个小女孩到底有什么特别,而他只是抓紧阮伊的手答道,“是眼缘,我和这孩子有缘分。”
缘分,这个词阮伊也在言情剧中听说过很多遍,真是一个奇妙的说法,缘分可以把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牵引到一起,从此相依为命甘苦与共,阮慎谦是她的养父,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整个天。想到这里,她踮起脚环住了他的手臂,觉得自己的人生因他开启。
阮慎谦的父母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阮母坐在床头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控诉阮慎谦这个不孝子,眼泪糊了满脸,阮慎谦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只有阮伊羞愧地低着头走过来,轻递给阮母一块毛巾和一只削好的大苹果。
“奶奶,你别生气了啊,都是我不好,我给您赔罪……”
阮母用孩子递来的毛巾擦擦脸,长叹口气,然后咬了一口苹果,就算她心里再苦,那苹果还是很不合时宜地甜着。阮母又吃了几口,才哽咽着说,“这小姑娘叫什么来着,伊伊是吧,哎,也是个苦命的啊……”
由于阮慎谦还未到法定的领养者年龄,他的父母便先代替他办了手续,从法律上领养阮伊,事实上的监护人还是阮慎谦。从登记处出来时,阮慎谦拥抱了他的父母,然后揉了揉阮伊的头发说,“伊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阮慎谦不太适应阮伊管他叫爸爸,他们之间只差了十七岁,叫爸爸未免把他叫老了,而叫叔叔又太过生分。
“你就叫我舅舅吧。”他把阮伊领到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时,便首次对她提出了这个有些奇怪的称呼。
阮慎谦的公寓并非井井有条的类型,他不像大多数医生那样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在医院里,他是理性而整洁的,但在私下里,他其实是个没那么讲究的男人,衣服常常堆了三四天才洗,手表等小物件也总是丢三落四,冰箱里没什么绿色食品,全是些速食快餐。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为了阮伊练出一手好厨艺的时候,阮伊已经捧了一脸盆洗好的衣服走上阳台去晒。
“伊伊,你在干什么?”阮慎谦立刻辨认出脸盆里堆叠如山的都是自己的衬衫,不由得很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了,“这些事不需要你来做,放在那里就好了,舅舅自己会洗的。”
阮伊很怀疑他“自己洗”要等到猴年马月,她放下脸盆,搬了个凳子搁在他面前,灵巧地跳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别早熟地说,“你是我的亲人,我总是要照顾你的啊,别客气。”
阮慎谦感受着她放在他肩头的小手,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话语。这个已经褪去青葱的男人,在她面前笑得像个孩子。
那年九月,阮伊入学了,成为了一名小学新生。
在课堂上她费力听讲,积极发言,却总是引来哄笑,由于她在上小学之前从未受过任何基础教育,毋庸置疑地输在了起跑线上,同班的孩子们都在幼儿园里学过一些常见字和五十以内加减法,她置身于他们中间,只觉得无限自卑。
梳着麻花辫的班长对阮伊指手画脚,“你怎么什么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啊,你爸爸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啊!还是你本来就不爱学习?真丢脸!”
阮伊咬着牙回到家,告诉自己不要让眼泪流出来,可阮慎谦还是轻易看出了她的心事。
他耐心地陪着她在房间里坐下来,这是他公寓仅有的一个房间,原先是他独自住着,现在有了阮伊,就在窗边加了一张小床,上面铺着粉色的小被子,阮伊把这床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只手让他牵着。
她期期艾艾地对他哭诉着自己在学校里的表现是如何差劲,同学们都说她笨,说爸爸妈妈没有教好她,她什么都不会,是个没用的孩子。
阮慎谦不发一语听完,一寸寸掀去了阮伊笼在头上的被子,柔声说,“伊伊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你不是还会编小昆虫吗?看见了吧,你会做的事情,舅舅反而不会,你能不能教教舅舅,怎么编出那些好看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