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司马翘楚皱着眉,他突然转过身,一脸恳求的看着荀夫子道:“我深夜出宫赶在明日早朝钱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荀夫子看着司马翘楚的样子,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他从未进过司马翘楚如今这般狼狈,一直以来,在荀夫子的眼中,都是那般的耀眼夺目,好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宿,好似天地间最伟岸的山川,他是那般的登高绝顶,经天纬地,可是如今却受制于人,他心中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试想一个天底下最为骄傲的人却要像自己杀父仇人低头的感受,想起来荀夫子便是止不住的心疼,他从小看着司马翘楚长大,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宠溺,最后也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自从卫夫人说起那棵树,江皖南就忘不了卫夫人曾经说的那句话,闲暇时她总是一个人站在那颗树之前若有所思,吹着那个司马翘楚送给她的哨子,夜凉如水,南国的冬天果然冻坏了这个来自战国的姑娘,即便是卫夫人已经给她送来了锦帽貂裘,她却一人觉得冷,可是即便是冷,还是深夜中徘徊在院子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听到一声跳跃的声响,江皖南警惕的望向墙角,便发现黑暗中一个影子大步流星而来。
她紧蹙着眉,却在灯火照亮那个人清瘦的脸颊之后变成了一种心痛,她的口中低声呢喃着一个名字:“司马翘楚……”
司马翘楚疾步而来,猛然立于江皖南面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江皖南整个人似乎是跌进司马翘楚的怀中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江皖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揉入胸膛都还嫌不够。
尽管被他抱得有些疼痛,江皖南猝不及防的手想要推开他,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的手垂了下来,任由司马翘楚抱着她,寒风萧瑟,从面前拂过丝丝扣扣的冷。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司马翘楚的呼吸隐匿在冬日的寒风之中不易察觉,江皖南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只是被他这样抱着便是知道了他的心中究竟有多么痛苦,他那么骄傲,骄傲到不屑于表达,他那么倔强,倔强到从不会对人提起自己的痛苦。这种无声的宣泄怕是他最为放肆的放纵了。
他们曾经那么相像,相像到江皖南竟然觉得自己懂他的感受,他的职责,他的无助,他的绝望,和他的屈辱,那些从未对人提起的情绪,和那些掩藏在皇帝威严之下无处安放的恐慌和落寞,她都懂。
良久,岁月像是在哪一个定格了一般不再流动,司马翘楚就这样安静的抱着江皖南,他需要发泄,发泄自己积压在心中快要发了疯的思念和痛苦。江皖南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有些突兀,突兀到有些刺耳,她低声说:“别着凉,进屋吧。”
“那天,我听到你哨子声了。”司马翘楚缓缓放开江皖南,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江皖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平稳,冷淡,没有情绪,倒是不像是一个刚刚哭过的人。
“真难听。”司马翘楚轻笑一声补充道。
江皖南眉心微蹙,她看着面前这个司马翘楚,像是一个整装完毕,把自己全副武装在铠甲之中的白痴,不过也是,他们不早就学会了这种本事,喜怒不形于色,也常被长辈教导说,只有这样才能成大器,才能做大事。
江皖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这个强颜欢笑的人,他明明那么难过却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样子,他明明那么痛苦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哦。”江皖南低着头回了一声。
司马翘楚缓缓抬起江皖南的下巴,挑眉笑道:“我当上了南国皇帝你见我为何还不行礼?”
本是一具玩笑话,司马翘楚也是略显轻佻的口吻轻声问着,可是就在他挑起江皖南的下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时却忍不住哽咽一句话都将不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我倒希望你能哭……”江皖南轻咬着唇,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感觉看着司马翘楚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虽然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司马翘楚如今究竟要面对多么严峻恐怖的状况,甚至不知道他的敌人就将有多么强大的势力,就是最初的一个拥抱,从那个拥抱中江皖南像是吸收了司马翘楚所有的悲伤和痛苦,竟然这般兀自泣不成声……
司马翘楚却笑了,他没有哭,而是笑了,寒夜中他的手带着让人舒适的温度轻轻滑过江皖南的脸颊,擦拭掉她脸颊上流淌的泪水,司马翘楚凝望着江皖南的眼睛,缓缓吧手指贴在唇边,轻轻吸允手指上残留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