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歌站在他身后,白皙的脸蛋儿红红的,有点肿,眼角划破的地方血干掉,唇瓣也被她咬破了,嘴角沾着点儿猩红。
平时在学校里嚣张散漫仿佛可以日天日地的少女,此时头上歪歪的挂着花围裙,手里拿个勺,表情看起来有一点委屈,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乖乖地站在那里仰着头看他,不说话。
向歌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小心地别开眼来,声音低低的:“我以为你懒得理我走了,就想自己弄点东西吃。”
她本来想偷偷地炒个蛋吃完,再在他回来前把锅子什么的都刷好收拾干净的。
向歌停了停,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会收拾好的。”
之前半个学期,向歌和周行衍的关系实在算不上特别友好。
虽然嘴炮和找茬都是向歌单方面的,他则倒是一直被她莫名敌意逗得觉得挺有意思的。
仔细想下来,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平时在学校里遇到接触的次数好像还挺多,一来二去竟然也称得上是彼此熟悉的。
少女手臂上全是青紫,周行衍拉着她的手放开,“这是我家,我走去哪啊。”他垂睫看了她一眼,抬脚走出厨房,“先出来吧。”
向歌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走到玄关,提着鞋柜上一个袋子进了客厅,站在沙发前转头看向她。
向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拖着步子走过去了。
少年身型挺拔,比她高上半个头,向歌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没抬头。
周行衍才看见她额头靠近发际线的位置也有一块磕破的地方。
他想起刚刚在街上看见她的时候,小小一团蜷缩在路灯下,大冬天外套也没,只穿了件毛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可怖的淤青,抬臂拉着他袖子,嗓子哑哑的说不去医院,也不要回家。
这是去哪里跟人打架了啊。
他弯腰从袋子里翻出消毒药水,棉签,跌打损伤的喷雾,纱布,还有一大卷创口贴,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向歌缓慢地坐过去。
周行衍手里拿着消毒药水瓶子,拧开,抽了两根医用棉签出来沾湿,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她眼角划破的地方,蘸了药水的棉签沾上去。
凉凉的触感带着刺痛,向歌“嘶”了一声,下意识往后缩,被少年一个眼神看住。
向歌不动了,就看着他给她消毒,贴创口贴,喷喷雾,包扎。
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又很生涩,疼的她一缩一缩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跟他说话。
基本上就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话不多,声音清澈冷润,语调缓慢,没什么起伏。
向歌第一次觉得他声音其实是好听的。
也了解到,他家住的离学校远,每天来回要浪费很长时间,因为高三课业太繁忙,于是就一个人在学校旁边租了间公寓,每天晚上有保姆阿姨来给他烧一顿饭。
等全部都弄的差不多了,周行衍才抬起头来。
小姑娘脸上贴了好几个创口贴,看上去花花绿绿的,表情有点愣,肚子还在叫。
周行衍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又从袋子里翻出面包和牛奶递给她:“要不要加热一下?”
向歌摇了摇头,道了谢以后从他手里把牛奶接过来,迟疑了几秒,开始咕咚咕咚大口的喝。
周行衍吧面包的包装撕开,递给她。
她就像个看到肉的小狼崽一样,就差扑到他手上去了。
少年靠在沙发里看着她吃,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吃完我送你回家。”
向歌咬面包的动作停住了。
嘴巴小仓鼠似的鼓着,咀嚼吞下嘴巴里的面包,漆黑狭长的眼看着他,“我能不能在这里睡一晚?”
周行衍挑了下眉。
她怕他拒绝,又赶紧快速接道,“就一晚,明天你醒之前我就走。”
说着,她紧紧抓住了他们家沙发垫子边。
周行衍没再说话,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转身进了卧室。
向歌松了口气,几口吃掉剩下的一点面包和牛奶,把包装丢进垃圾桶里。又去厨房把焦糊的炒鸡蛋倒掉刷了锅,才关上客厅的灯,人重新回到沙发上平躺下来。
冬天房间里有点冷,向歌缩了缩脖子,把沙发上摆着的几个靠垫都拿过来,从腿到小腹到胸口,一个一个摆在身上。
她刚摆完躺平,卧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
周行衍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发梢还有点湿,人走到沙发旁,站定,垂眼看着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靠垫里压住的少女,淡声道:“你去床上睡。”
等警察来了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周行衍被叫过去问了话,因为是向歌报的警,所以也一同被叫过去了。
情况差不多问完,警察视线落在女人手臂绑着绷带上。
向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把衬衫袖管拉下来遮住。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嫌麻烦懒得是一点,一旦追究起来宫茉一过来,那她的职业也就全露馅了。
周行衍站在她旁边,垂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向歌被问了几句话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此时也已经快十点了,她坐在满地玻璃碎片的办公室里,撑着脑袋往外瞧,被刚好走进来的男人一眼扫回去了。
向歌仰着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种患者家属总是会遇到吗?”
“偶尔会有。”周行衍垂头看着她,眉头微皱了下,有点为难。
时间已经挺晚了,他没办法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可是现在确实也走不开。
周行衍想了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