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蕊珠接过女使递上的帕子,印了印脸颊额头鼻尖:“外婆这话说的,蕊珠里外不讨好,这份委屈看来只有去和二舅母说。”
说起史氏,苏老夫人想起苏昕,轻叹了一声。张蕊珠赶紧将话岔开。
苏瞻见她善解人意小心讨好家中老小,心里酸涩不已,便行礼退了出去。
回到外书房,苏瞻心绪不宁,提笔写了小半个时辰,忍不住取出将双鱼玉坠,摩挲了几下不禁眼眶微红。跌碎的玉坠由于太小,裂纹太多,已无法用金子镶嵌回原来的模样。
无论如何,三姐能留下蕊珠这点骨血,还是因为阿玞所结的善缘。若不是阿玞,张子厚怎会那般尽心救回蕊珠。这孩子既有大不幸也有大幸,只可惜自己知晓得太晚,未能早日接回来教养,如今嫁错了人也和离不成,令人扼腕叹息,不能归于苏家,总是寄人篱下,非长久之计。
只是阿玞离去十年了,始终不曾入过他梦里来。她对自己,想来失望之极,怨憎之极了。
案几上新写的一阙词,墨迹已干透。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舅舅——”门外传来张蕊珠的声音。
苏瞻将玉坠放回盒子中,将那阙词也放了进去,平息了片刻才扬声道:“蕊珠进来说话。”
张蕊珠已换了一身月白窄袖长褙子,提了一个食篮,进来后笑吟吟地将冰碗取了出来:“舅舅,这是蕊珠自己做的荔枝冻,还请舅舅尝尝。”
苏瞻起身坐到桌旁,接过碗低头尝了两口。
“沁凉清甜,荔枝味道也浓,上佳。”
“那蕊珠日后流落街头,也可靠这个手艺谋生了。”张蕊珠轻笑道。
苏瞻眉头微皱,搁下冰碗:“上苍有德,让舅舅找到了你,苏家自然会养你一辈子。你何出此言?”
张蕊珠缓缓跪了下来,珠泪暗垂:“舅舅明鉴,蕊珠命苦,若能早些知道张理少只是我的养父,若能早些寻到舅舅和外婆,也不至于说出这等令舅舅痛心的话。可蕊珠已经嫁给了五郎,生是赵家妇,死是赵家鬼,岂能一直寄居在舅舅家?何况五郎再有不是,也是蕊珠的天,蕊珠每日吃穿无忧,想起他如今不知生死,独自在巩义受苦——”
她掩面而泣:“还请舅舅送我去巩义吧?五郎待蕊珠一往情深,不惜违逆太皇太后多次,蕊珠绝不负他——”
苏瞻看着她悲戚的模样,长叹了一声:“你先起身,坐吧。”
张蕊珠惊喜地抬起头:“舅舅?”
“今早去巩义探视五皇子的御医官返宫复命,五皇子情况堪忧,留了一位医官在巩义。宗正寺和礼部都开始准备了——”苏瞻叹道:“你先莫哭。钱太妃得知后,自午时起在先帝殡宫外披发赤足,跪了两个时辰——”
“啊?小娘娘身子哪里吃得消?”张蕊珠急道,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太后娘娘仁慈,下诏令接五皇子回京。”
张蕊珠转悲为喜,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瞻。
“只是娘娘诏书中还有一条:五皇子复原后,将入开宝寺带发修行,直至灵驾发引再回巩义。”苏瞻淡然道。
张蕊珠一愣,急道:“那五郎不能回自己府里么?不能和我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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