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这才也觉得羞涩难当,装作若无其事,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西夏自然是因为秦州被收复了,面临孤军深入腹背受敌的局势,才要参加和谈,这等反复无常的豺狼之辈,真是厚颜无耻之极。
“你一路千万小心,西夏和金国假惺惺要参加和谈,不过是无法长驱直入才摆个姿态一探虚实,必然会不择手段破坏契丹和我大赵的盟约。”九娘蹙了蹙眉头,对于阮玉郎、西夏和女真来说,有什么比在中京杀死赵栩更能一举数得?虽然知道赵栩此举也是为了一劳永逸釜底抽薪,但他以身犯险,置身于四面楚歌之中,她委实担心得很。
赵栩笑道:“西夏已递了国书,由兴平长公主出使中京,金国是那个攻下上京的完颜四太子。别担心,我早有准备,你只管放心去苏州,我每日停歇下来,就给你写信。只是你没法回信给我了。”
九娘见他胸有成竹,想说几句激励的话也觉得多余,当年私闯孟家家庙捉弄她的桀骜少年,如今已长风破浪激流勇进,运筹帷幄翻云覆雨。她曾在州西瓦子里见过他又惊又喜又自豪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想来自己现在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想到中京即将群魔汇聚,尔虞我诈,算计和被算计必然层出不穷,九娘心中有一丝遗憾自己不能参与其中,为赵栩出点力。她笑道:“天天写有什么可写的,你在中京能报个平安就好。我总要回信的,留待你回来一并看就是。”
赵栩大喜:“这法子好。”又顺便提起了四娘的处置。
九娘凝神一想,叹了口气:“多谢六哥为我这么费心。”赵栩大概恨极了四娘,连死也不让她死,想到小报上前些时写的那四太子,她打了个寒颤。
“阿妧可怪我狠毒?”
九娘摇摇头:“这四太子既然是她想出来的,落在她身上也算因果报应。她害了阿昕,我不会心软。”她转身去续了茶递给赵栩,看着他依然红彤彤的耳朵尖:“六哥是太热了么?我去把门开了,听外头动静也该启程了。”
赵栩抬手接了茶盏,见她双眸盈盈落在自己耳朵上,耳朵一阵发痒,那耳尖竟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九娘惊呼了一声,瞪着他耳尖:“你耳朵会动——?还是我看错了?”
赵栩一愣,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这有什么稀奇?你不会?”说着又动了两下左耳,笑了起来:“你们也真是奇怪,阿予头一次见也是这么张大了嘴,能塞一个鸡蛋进去。”
九娘眨了眨眼,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赵栩烫得发红的耳尖:“竟还有这种事,我孤陋寡闻了,头一回得见,这怎么能动的呢?”
赵栩被她手指碰到耳尖,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方才那不听话也会乱动的物事来,若是有朝一日……,会不会——?他扭开脸,深觉自己果然不负“无耻下流”四个字。才褪去红潮的脸又蹭地烧透了起来。
***
近千负责辎重的军士和一千步军开始继续沿官道往封丘前行。各营指挥使和旗兵各司其职,重骑兵和弓箭手在驿站外列开队形,等候亲王座驾驶出驿站。
孟建在偏房内看见章叔夜推着轮椅出来。赵栩看似十分疲惫,靠在轮椅扶手上以手抚额,白玉发冠在日光下闪了一闪。他心中一跳,也顾不上问及九娘,赶紧迎上前去,却被成墨挡住了。
孟建眼巴巴地看着四个禁军抬起轮椅,踏上层梯。他推开成墨,上前行礼道:“殿下,请允下官送殿下至封丘!殿下——下官还有要事禀报。”
赵栩回过头来,想着九娘还要赶去苏家,便笑了笑:“忠义伯无需见外,有话直说就是。”
孟建吞吞吐吐了几句,求助地看向张子厚。
张子厚见九娘戴上帷帽走了过来,忽地开口道:“殿下,短短几个时辰的来回,请让季甫和忠义伯一起送殿下到封丘吧。”
赵栩略一思忖说道:“好,季甫和忠义伯上车一叙罢。叔夜你带上人去护卫九娘。”
九娘纳闷地看看孟建,不知为何又变了行程。孟建笑道:“阿妧别急,回头爹爹亲自陪你去苏家。”
几千人沿着官道北上,行了二十多里,已将近午时,夏日炎炎,官道两边树木葳蕤,蝉鸣不绝。不远处的林荫下,有一个专截驿站生意的茶水摊子,支着凉棚,下头散坐着几十个过往商旅,男女老少皆有,还有些民夫打扮的汉子袒胸露-乳横七竖八地躺在树荫下头。长条桌上还放着一排绿油油的西瓜,诱人得很。
早有探路军士前来管束:“燕王殿下出行,闲杂人等避让——”
gu903();第2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