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虽然傲,但平日对宋导这个前辈也尊重有加。
他不好推开导演,表情森然阴着脸,居高临下不带感情盯着贺禹。
贺禹被助理扶起来,痛得脸都白了。他不敢还手,但在众目睽睽下挨打的确是件丢脸的事。他面色阴晴不定,虽然心里明白,嘴上却装无辜。想了想,他迟疑开口:“方编,您这是做什么?”
贺禹知道方煜不会把他对鄢慈做的那些事放到明面上说,于是半是挑衅地笑了笑:“您虽然是前辈,但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的道理吧?”
宋导从中调解:“小方,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动手算怎么回事?”
方煜没被贺禹的话顶住,他眸光清冷明亮,薄唇的线条看上去耀耀锋利,他淡漠开口:“打狗要看主人,打你也需要理由?有种你就打回来,没种不服你他妈给我憋着。”
工作人员齐齐看向方煜,眼里带着些许畏惧。
眼前这位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又是圈里最有名的金牌编剧,平日在剧组横着走不说,现在都上升到随心所欲打人的地步了。
虽然没人喜欢贺禹,但此刻的方煜更让人害怕。
鄢慈匆匆跑回来,看到这个场景,愣在门边。
她环顾一周,发现工作人员脸上多多少少带着点别扭。
方煜随手插着兜站在片场中央,鄢慈看着大家左右四顾、小声嘀咕的样子,忽然有点沮丧。
方煜嘴巴毒、脾气臭,但他毒亦有道、臭亦有道。
他骂人从来不带生殖器,也不问候对方父母。鄢慈甚至从来没见过方煜对剧组任何一位工作人员发过脾气。
可是很多人都只能看到方煜暴露在外面最浅层的一面。
——他是个不需要引线打火就能自燃自爆的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喷发出全部变态的能量把剧组给炸了。
方煜暴戾下的那些细腻的温柔,他们都看不到。
他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每一丝语气、每一个动作都嚣张。别人怎么看,他毫不在乎,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只是冷眼看着贺禹。
如果人脑可以转化为音频播放器,鄢慈觉得此刻在场所有人脑子里大概都在单曲循环这首歌。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方煜深深看了贺禹一眼:“你接下来还有四十七场戏,除了串联主线七场,剩下的我会全部改掉。”
贺禹一惊:“方编……”
方煜看着他不停抽搐的小腿冷笑:“腿如果有事,去医院开单回来找我报销。如果没事,明天把周少霆死的那场拍了。这戏剩下的部分,男主换成李成则。我说过,再有下次,别说陈越之,天王老子来给你说情都没用。”
贺禹秀美的桃花眼上挑,眼里是压不住的屈辱和愤怒。
他胸口起起伏伏,满是不甘,但又不敢开口。
但以他现在新人的地位,去和方煜硬怼无疑蚍蜉撼树。陈越之都不敢随意招惹的人,他更是没那个胆子。
他阴阴的眼神越过方煜身后,落到靠在门边的鄢慈身上。
她没注意到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方煜的后脑。
那目光像水像糖像绵软的微光,就是不像她看向贺禹时带着的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
☆☆☆
夜,十点。
贺禹回到住处。他不和剧组同住,而是自己掏钱包了四星级酒店顶层的一间套房。
门口墙边靠了一个女孩,穿着白色吊带裙,领口大开,一对丰满的胸抑制不住快要从衣服里蹿出来。
贺禹刚从医院回来,方煜那一脚踢得极其有分寸,让他腿上肌肉又疼又麻痛得要死,却半点没伤到筋骨。
他看着等在门边的女孩,心里一阵怒意:“鄢慈的粉丝离我远点。”
程允舒直起身子过来扶他,甜美地笑:“禹哥,你腿还好吧?”
贺禹拧着眉:“我说了,滚……”
程允舒的手悄然盖在不该放的地方,贺禹滞住,抬眼古怪看她。
“我爸是按摩师。”她凑近了嘴唇,在贺禹耳边吐出一口洋洋的热气,“以前跟他学过几下子,我帮禹哥捏捏吧。”
她眼角那颗痣在酒店灯光的照映下格外妩媚,贺禹瞄着她那有料的胸部,掩饰什么似的转过脸:“今天不方便。”
程允舒很自然,从他兜里掏出房间的门卡,“滴滴”两下开了房门,回头冲贺禹笑:“你不用动,什么时候都方便。”
☆☆☆
除了在封杀鄢慈这件事上几多造谣外,方煜一直是个说到做到,言出必行的人。
贺禹因为“腿伤”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在这一个星期里,方煜真的如他所说那样,窝在房间寸步不出改剧本,删掉了周少霆所有的戏份。
他动了真怒,投资商不反对,导演只能由着他去,在此期间拍一下无关的支线剧情,把整条主线空了出来。
整整一个周,方煜闭门不出,吃饭都是外卖小哥直接送到房间门口。
鄢慈试着敲过两次门,每次方煜一看见她的脸,还不等她说话,下一秒就把门关上。她脸上笑嘻嘻,心里无限妈卖批,觉得方老师的心思比女人的心还要海底针,她实在揣测不了。
一个星期后,方煜交上了新的剧本。
本来鄢慈还在担心,毕竟改剧本是件大事,尤其是临时换男主这么麻烦的工作。抛去周少霆和李成则不提,许多配角的戏份几场几镜都是签过合同的。一旦戏份改少删减,就算他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