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生出了个你。”
“……”容韵强行解释,“在一起,自然还是互补的好。”
陈致说:“这倒是。师徒嘛,总要一个使唤人,一个被人使唤。”
容韵说:“如果是师父,被使唤一辈子也愿意。”顿了顿,带着几分凄楚与忧郁,幽幽地说,“只是这一辈子看看便到了头,未免也太短暂了些。”
陈致假装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起身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盆栽,等后面响起斟茶声,才转身说:“你打算从何人下手?”
容韵说:“从令狐奇下手虽然简单,但此人评语是好色胆小,怕是不能成事。倒是户部尚书……”
陈致脱口道:“房伯坚?”
容韵斟茶的手顿了顿,才将茶壶放下:“房伯坚升任尚书不久,师父竟已知悉,消息真是灵通。”
陈致说:“没什么,我就是关注他。”
容韵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抬头看他。
陈致道:“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容韵说:“难道不是吗?”
陈致想了想解释的理由,真真是漫漫长长浪费口水,破罐破摔说:“是。”
容韵忽然笑了:“师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致:“……”三合一的容少年,心思你莫猜。
容韵说:“想来是黄天衙又布置了什么任务吧?难道这位户部尚书,还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身份不成?又或者,他将对未来的天下局势,产生重大影响?”
虽不中,亦不远。
黄圭上说,房伯坚走的路,是跟着西南王入阁拜相的路。只是陈轩襄已经命丧九泉……
陈致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为了让房伯坚当上户部尚书,支持陈轩襄,皆无才派了一个假扮男宠外室的任务。可见,按照天道预定,陈轩襄不该死得如此仓促轻易。
小细节尚且讲究,大方向竟然武断?
陈致越想越觉得诡异,脸上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凝重。若非陈轩襄突然起事,他此时此刻,已经置身神魔战场。
也不知那里战况如何了。
额头被轻碰了一下,不及躲闪,对方就缩回了手。
容韵单手支腮,看着陈致:“师父有心事,只管与我讲。就算帮不上忙,我也可以……说笑话给师父听。”
陈致说:“哦,那你说个笑话来听听。”
容韵说来就来:“从前有座山,山上住着一对师徒。有一天师父对徒弟说,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徒弟大喜,当下就站起来问,师父师父,你终于答应嫁给我……师父,鞭子粗糙,容易伤手,你想打我只管用凳子摔,用桌子砸,千万不要用鞭子。”
陈致冷笑:“我偏要用鞭子,又如何?”
容韵叹气:“师父执意如此,徒儿也无话可说。只是,师父若是伤了哪里,千万照样的给徒儿也来一条,算是我们师徒齐心了。”
陈致暗道:我要是能照样的来一条,还用得着拿自己当威胁吗?
既定了房伯坚为目标,容韵便叫掌柜夫人查探他的行踪。
陈致想起西南王发兵之前,吴玖曾通过谭倏示警,不管是为了多一条后路,做墙头草,还是真心实意地“改邪归正”,总之也算是半枚棋子。他与房伯坚同为江南世家,就算没有往来,平日也会互相关注,探口风,找他最好。
虽然吴玖是西南王的男宠之一,却不住在王府里,而是拥有一座别院。名义上是对他的尊重,其实买房子的钱还算在“嫁妆”里。
容韵写了一亲笔信,“辗转”落入吴玖手中。信中要他游说鄂国夫人,弃城投降。
这么写是有道理的。不清楚内情的人,只知道鄂国夫人独揽大权,只有到了广州,才知道鄂国夫人背后另有其人。容韵是为了掩饰行踪。
三个时辰后,吴玖就在容韵约定的木桶内投递了一封信。
容韵没有去拿那封信,而是站在不远处的酒楼楼上,看着一个时辰后,木桶内自燃,片纸不留。之后,他又站了站,见始终没人关注木桶,才转身离去。
其后,陈致夜探别院。
吴玖正坐在庭院里,一边喝酒,一边做画。
陈致从屋檐跳到树梢,变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看到画的内容——是位温婉的妇人。陈致与她有一面之缘,可惜,也是永诀。
想到她拼死留下的孩子,没了娘不说,爹还明目张胆地嫁给了另一个男人,也不知吴家日后要如何对他解释。
吴玖画完亡妻,痴痴地看了会儿,收起画,火盆中,付之一炬。
陈致从树上下来,走到他身后。
吴玖霍然回头,吓得倒退三步:“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陈致说:“飞进来的。”
吴玖定了定神,站稳身体:“陈仙人深夜到访,所为何来?”
陈致说:“想请吴公子当回说客。”
吴玖皱眉:“我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鄂国夫人不过一个傀儡,并无左右时局之力。仙人若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怕是要失望了。”
陈致说:“吴公子说得有理,故而,我另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