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擦了擦嘴角边呃酒渍,问道:“放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皆无将酒坛子拿起,又放下。
陈致说:“我是说你对寒卿。”
“为什么说‘放下’?”
“你不是很久没见他了吗?他找你你也不去。”
皆无想了想说:“大概是……松了一口气吧。你上次说,你的执念是振兴家族,可是你的家族已经不在了,难道执念还在?”
陈致说:“我的人生从陈致开始,也从陈致结束,没有喝过忆缘水,不知道前世是谁。所以,那一世便是我的全部人生。与其说放不下,不如说,没什么可放的。因为一旦放下了,我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皆无说:“放下不是放弃,只是换个角度去看罢了。不过拿我和寒卿来对比你和容韵……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容韵今年才七岁。做人不能太禽兽!”
陈致说:“我看着容韵,便想到他日后会成为崔嫣第二、燕北骄第三。”
皆无说:“燕北骄死爹又死妈,崔嫣爹不疼娘不爱,都是童年不幸,在心性不定的时候自由发展,慢慢地形成了日后的性格。容韵虽然爹娘也死得早,但是还有你这个师父。正确地引导他,不让他误入歧途,不正是为人师父需要完成的功课之一吗?”
陈致非常诚恳地问:“单不赦原本要投胎的人是谁?”
皆无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吃着酒,天南海北地谈,直到天亮才结束。
陈致怕容韵又到处乱跑,带着酒意赶回去。
四明山山清水秀,地灵人杰,充满了怡然自得的灵气,十分适合隐居和养生。但是陈致这次踏入此地,就感觉到了一阵不怀好意的杀气。
他想起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容韵,心中一慌,腾云到山顶,果然看到下面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慢慢地逼近他们的居所。
“不自量力。”
他驾云到这几个人的头顶,用定身术将几个人定住,然后扯着一个往山上走。
晨读的容韵习惯了陈致神出鬼没,乖乖地打了招呼,好奇地看着被他拖上来的人。
“去拿绳子。”陈致吩咐他。
容韵乖巧地拿来绳子,按照他的吩咐,将一人一圈又一圈地捆紧了。
陈致这才解开那人的定身术,问道:“你是谁?来四明山做什么?”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致,瞳孔里竟是冷漠,嘴巴微动,陈致以为他要开口,却见一丝黑血自嘴角流下,居然服毒而亡。
陈致听说过死士,当初刺杀燕北骄的便是南齐的死士,但培养这种视死如归的人极难,轻易不得用,没想到会出现在他们山上。
他想起自己还留了几个在半道上,赶忙回去留活口,到了地方却发现那几人早已被砍了脑袋。
第34章师徒之情(四)
容韵第一次见到一排无头尸,小腿肚吓得直弹琵琶,却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小拳头,一声不敢吭。
陈致搜查尸体,没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正要回去,就听身后冷箭飕飕,像一阵疾雨,密密麻麻地射来,当下回头吐了个“定”字。
箭群在空中诡异地凝滞了一瞬,纷纷落地。
陈致夹起容韵,掉头就跑。
死士虽然被定身术震了一下,但久经训练的反应使他们立刻从藏身地扑出,发动进攻。
敌人从四面八方来,陈致措手不及,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腾云逃跑,只好先用定身术定住背后来的一波,再以身体护住容韵。
对方下手利落,两把钢刀同时砍中后背。陈致暗暗庆幸他们没有直接砍脑袋,趁中刀的刹那,又定住一波。余下那人见势不好,跃到陈致身后,横刀劈向颈项。
陈致感到后颈凉飕飕的,脑袋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大功德金身的脑袋掉了,是再长出一个,还是掉下的那个会蹦蹦跳跳地连回去。
可惜,那把劈来的刀只蹭破点皮,并没有砍下去。
陈致回头,就看到那人胸口被捅了把刀,刀柄握在容韵的手中。
容韵第一次杀人,紧张得浑身发抖,等陈致握住他的手,才反弹似的跳起来,眼睛一红,嘴巴一扁……
陈致喝止:“不许哭。”
容韵“噗”的哭了一下,又硬生生掐断,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陈致说:“搜身,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
被顺利转移注意力的容韵受身高所限,只能扒起身边人的裤子。
陈致简直没眼看:“谁会把信物藏在……”
“啪嗒”,一枚竹牌从那人的裤裆里滑落下来。
……
容韵弯腰将竹牌捡起来,抬头看陈致。
陈致僵硬着脸,半天才微微地勾了勾手指。
虽然他的动作很隐秘,但是容韵立刻就发现了,兴高采烈地将牌子递过去。竹牌呈椭圆形,做工精细,一面是梅花纹,一面写着“暗影疏香”。
除了这块竹牌外,陈致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容韵突然惊叫起来。
“什么事?!谁?在哪里?”陈致紧张地抱起他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