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呐,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报丧,亏就亏在宝柱没有儿子,饶是有了儿子也不麻烦你大老远的跑来张罗了。”
静好听了身子一震,眼泪落的更密集了。李氏把她搂在怀里,一叠声的低声安慰。
“大姑母,瞧您说的,怎么说我也是您侄儿,宝柱一个太奶奶的兄弟,静好的堂伯父。一家子王家骨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静好孝顺听话,可不顶个儿子。”王宝山赔笑道。
“到底是没个儿子,家不成家。”陈老太太絮叨着:“大丫头气性这么大,只不过宝柱要纳房妾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她到死都拦着。没了儿子死了,她这样怎么有脸去见王家列祖列宗。”
“咱们十里八乡也没有纳妾的,那都是有钱人家的事情,也难怪大嫂子伤心。不过人死为大,大姑妈您消消气。”王宝柱继续朝陈子敏看了一眼,颇多无奈。陈雪娇觉得王宝山这人还不错,她本以为王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没有想到王宝柱竟然有这么个名理的兄弟。
陈老爷子磕了磕烟袋咳嗽一声说道:“出殡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
“在准备着,后天出殡。”王宝山斟酌着道:“大嫂在王家恪守礼节,相夫孝子,侍奉公婆,对待小姑子小叔子更是尽到长嫂的责任,是王家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媳妇。虽然没有儿子,但也有静好这一个闺女,也不算是无后。”说完细细窥着陈老太太撇着的嘴继续说:“明天是娘家人吊丧的大日子,如果娘家人去的少或者准备的丧仪不到位徒增人笑话,这样王家人不好看,老陈家也会落下话柄。”
“哼,哪有那么多东西准备丧仪。”陈老太太气哼哼的说。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王宝山说道站起来身子:“天要黑了,我还要带着静好去白土镇她姨家报丧呢,你们商量着来,礼别太薄了就成。”
陈雪娇一家人送静好和王宝山走出院子。
“大舅舅,大舅妈,我很怕。做梦都是娘的影子。”静好拉着陈子敏和李氏的手哭泣。
“好孩子,别怕,等明天舅妈和舅舅去看你。”李氏忍着泪安慰道。
“娘被他们逼死了......”静好愤怒的哽咽道。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氏捂住了静好的嘴,朝上房努努嘴。
“宝山兄,子敏在这里多谢你里外周全。”陈子敏忍着丧姐的悲伤朝王宝山深深行了一礼。
王宝山赶紧拦住了,悄悄说道:“子敏兄,客气了。您也知道大嫂这一去,唉,家里会出多少闲话,宝柱哥一心只听我大大和大娘的,恐怕这丧礼......”王宝山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左右看无人塞到子敏手中,陈子敏推辞,王宝山说:“大嫂对我有恩,当初我家里的生头胎大出血,我在外贩羊,还是大嫂卖了头上的簪子请了镇上的郎中。”顿了顿又道:“我大姑......您多担待些,我多了也没有,这二两银子,您先拿着明天办一副厚重的丧仪。”
送走王宝山和静好,一家六口人返回了堂屋。
“......丧仪,明天的丧仪怎么办?这天还没有抹黑,要不我赶着去白土镇张半仙那里去采办花圈、灯烛、纸人、黄表纸。”陈子富试探着问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不吭声。陈老太太一听立马炸起来了:“什么丧仪?你有多大能耐你去办?”说着指向陈子敏:“人家正经嫡亲的兄弟还没有开口呢,你倒上赶着去了。”
“娘您消消气,娃他爹也是好意,再怎么说大姐也算是王家的人,他不也是为了老王家宝柱兄弟有面子嘛。”蔡氏圆滑的打圆场。
“丧仪,俺两口子没有意见,但是这个钱谁出,总不能让咱们出吧。”张氏粗声粗气的说。
“对,谁亲谁出。”老四陈子贵接口说道。
“按理说,大家不分彼此,大姐这一去大家都伤心。可是谁家有个子谁知道,大家一起过日子,虽然说雪姚能领几个月例,但终究这钱是给她准备嫁妆的,明年开春齐林赶考也要花一笔钱。咱总归要顾着活人不是。”赵氏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的说着,她一向在人前夸雪姚在丁府多得势,给了她多少银子,现在到了花钱的时候忙不迭撇清有银子的事实。
“大姐给大哥最亲,一向照顾大哥一家,上次我听说齐安在学里,大姐每天都让同村的行健给齐安带一个煮鸡蛋。刚才娘说的有理,最亲的人才有资格办丧仪,大哥可不是最亲的。”陈子长似笑非笑的说道。
齐安听了这话,一张英俊的面孔变了颜色。
陈雪娇想这一家都是什么人,互相算计着,连一个死人也不放过。论理最亲的人应该是陈老爷子,只是这时候不是陈雪娇理论的时候,何况死去的人是这个世界的最亲的大姑。
“各位叔叔婶婶,大家的好意小侄代表大房心领了,我爹作为老陈家的老大、长子,这笔钱理应大房出。”齐安镇静的说道。雪娇不禁乐了,因为陈老太太以及陈子长最忌讳就是长房长子四个字,平时文质彬彬的齐安偏偏就这么提,这句话飘进他们耳朵里无异于扇了几巴掌。
“明天早起,老大去白土镇张半仙那里置办丧仪,银子暂时你先出。”陈老爷子看着陈子敏说,陈老爷子发话也就预示着这场争论就此结束。
陈雪娇愤怒的想,死去的人是陈老爷子的亲闺女啊,他竟然表现的一点不伤心,这得多大的能耐,并且明显的偏袒陈老太太所出的几个儿子。陈雪娇活了两世算是见识到了心肠冷酷的老头老太。陈雪娇暗暗的想,以后一定不能软弱,也要让这一世的父母兄弟姐妹不能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