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点点头,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痛难忍,连说话也是困难。
她转身之际,那个男人蓦地叫住她,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记着,去找御医局的梁御医,切莫惊动了旁人!”
回答他的却只有姜灼迅速消失在假山后的背影。
“你!”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姜灼离开的方向,却无可奈何。
“咳咳……”嗓子发痒,我急声咳了几下,却像是将那股郁结之气呼出了一些从而感到好受了几分,有了气力说话,“你,你先扶本王起来。”
草地虽柔软,却连着阴寒地气,邝希晗的虚弱体质并不奈长久接触,然而现下浑身使不上力气,我只能求助身边的这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奴的花泉宫就在附近,殿下不如跟奴回去喝杯热茶,缓缓劲儿?”他吃力地撑着我说道。
“姜灼回来见不到本王,会着急的”不得不承认,他的提议让我有些心动,毕竟,以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太适合立即回到宴席上去,有个地方歇歇脚,总好过在这个花园里吹冷风。
——只是,姜灼是一层原因;另一个原因却是我怕了这反复无常的男人,不愿与他再有瓜葛。
“这个好办,奴留一个侍从在这里候着便是。”他回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叫了一声,不一会儿,两个梳着双髻的侍从小跑着赶了过来,较高壮的那个一下子就将我抱了起来,较瘦弱的那个则躬身候在原地。
“呀!”我吓得一把抱住了那侍从的脖子,下一刻却在几人惊异的眼神下尴尬地收回手——就算与他们解释所谓的“条件反射”,大概也只会被他们当作疯子吧。
“咳咳,本王无事,不是要去花泉宫么,还不快走?”为了转圜这一刻的气氛,我不得不生硬地提醒道。
“是、是……”他们像是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答应着,那侍从抱着我健步如飞地往前走,虽然看着纤瘦,力道却不小——我不免在心中又一次埋怨着邝希晗的虚弱体质,竟是连一个少年侍从都比不过。
“金环,仔细着点儿,若是颠着殿下,我扒了你的皮!”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边上,叠声催促着侍从加快步子往宫殿里走,却又不停地威胁着对方保持平稳;默默听着他的碎碎念,我暗自好笑,因为被陌生男性忽然抱起的尴尬与惊吓却也随之消弭于无形。
花泉宫的确如他所言就在不远处,只过了不到小半盏茶的时间,便见到了一座颇为华丽壮美的宫殿——距离如此之近,若要解释他一个未曾受邀的男子出现在宴厅后的假山只为了赏景,遇到出来透气的我纯属偶然,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唯一奇怪的却是刚一见面时他不同寻常的表现,就好像早知道了我会出现在哪里,而与原主邝希晗的关系,也让人无法不在意。
宫门口站着两个值守的宫侍,执着宫灯左顾右盼的样子,仿佛是在等什么人;在见到我们出现的那一刻,连忙迎了上来,一个利索地开门,一个则一溜烟儿小跑返回内殿,许是做准备去了。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熟稔得竟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抱着我的侍从进了主殿的厢房,径直往里走,将我轻轻放到了挂着绛紫色牡丹纹帘帐的床上;我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徐贵君的寝殿。
在这后宫之中,能够被称为贵君的男子,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身为已经成年的王爷,我出现在这花泉宫之内本就不应该,更别说还躺在对方的寝床上——若是被人发现,便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抚了抚胸口,我接过徐贵君递来的一盏热茶,慢慢喝了起来;温热的茶水从喉管一直流淌到胃里,好像将那股郁结也盖了过去。
一盏茶饮尽,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秉贵君,御医来了”侍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却听出了一丝未尽之意。
门被推开,提着药箱的中年女子匆匆走了进来,我的目光穿过她,落在后面跟着的姜灼身上,正要出口的话却陡然僵在嗓子眼里——姜灼之后,还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玄色的凤翔九天织锦袍,长长的衣摆委曳于地,无声中弥漫着冷肃之气,温和精致的脸上一片淡漠,喜怒难辨正是此刻本应在宴席上的邝希晴。
我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刚平缓的胸口又要喘不过气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