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恭喜君主了!”
就像是怒吼着的大海最汹涌的时刻,楚胤的心头激起了层层浪花,大掌紧紧地握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
“叫孙太医好生照顾她,差人送些头面字画,你先下去吧。”顿了顿,他又接着道
“孤…改日再去探望她,。”
“这…”似乎讶异君王的反应,苏岳抬头瞥了眼,但见到端坐在一侧表情莫测的尹芙兮后,这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叫苦不迭,慌忙福身告退。
待殿门重新关闭后,楚胤下意识转头去看身边坐着的人儿,极力镇定地俊脸还是透出了一丝慌乱,鹄望已久的心在这一刻紊乱如麻,他紧握着的拳头止不住微微颤抖,好半响都怔怔地望着人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顶着楚胤的目光,尹芙兮翩然起身,忍着脚踝痛楚盈盈一拜,举手投足间带着从前未曾有过的洒脱之感。
“妾身恭喜君主喜得龙子!”语调里无喜无悲,竟是连一丝人情味也不见了。
倏地,楚胤的心脏像被人活活捅出血窟窿般绞痛难忍,搅得胸口满目疮痍,搅得体内气血翻涌,他张了张口,竟是觉得血腥之气弥漫着哽住了喉咙。
“兮儿你…没有一丝感觉?”他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低沉。
“感觉?”尹芙兮抬起眼,朝着面前的男子淡淡一笑,对上他的眼眸“那自然是有的。”
待见他他屏息凝神,紧张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她瞬间敛了笑,声线满是清冷之意
“君主喜得龙子,臣妾心头自然是欢喜的。”
若她没记错的话,三月之前正巧是她身中箭伤卧病在床榻之际。
而宁歆瑶,正巧怀胎三月。
这个口口声声说心悦你男人,在你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之时,竟与其他女子行翻云覆雨之事。
这便是君王的爱意么?未免太浅薄!太可笑了些!
纤手捂上胸口,心脏一阵抽痛,尹芙兮小脸一片苍白。
心悸又犯了么?
“欢喜?欢喜……”反复咀嚼着这二字,高傲的帝王一张俊脸变得扭曲,愤怒的情绪一时之间如同风暴侵袭而来,遮天蔽日。
他猛地上前,大掌狠狠捏住她单薄的削肩,紧扣着的指节几乎将她的肩胛骨碾碎,他的俊脸是从未有过的狰狞之态
“孤不需要你的欢喜,孤要你像往日那般会嫉妒、会吃醋,孤和其他妃嫔在一起,你当真没有一点点的心痛吗?听闻其他女子孤的孩子,你怎可像现在这般气定心闲?尹,芙,兮!孤要的是你的爱!你的爱!你懂不懂?”
“呵呵…”尹芙兮抬起头来,冰冷的视线犹如一柄寒刃狠狠地戳穿了楚胤的心,她的眼角挥洒着满满的都是嘲讽
“尹氏芙兮,深蒙圣恩,曾持凤印,协理后宫;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威胁命妇,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今夺凤印,贬为美人,移居毓…”
她的每一字每一词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削着楚胤满目苍夷的心脏,每一片真心都像是被扔在烈火之上反复煎熬,直到五脏六腑皆化为火海深渊,那铺天盖地的悔恨之感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极度的痛苦,交织裂变成永久的心魔。
仓惶失措后退了半步。
紧扣削肩的大掌渐渐松开,楚胤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指尖缓缓靠近,像是想去触摸,却是骤然停在了半空中,他低头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似有情思万缕在眼眸浮现,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兮儿…过去的种种…都是孤做错了。”
他不顾她的挣扎,小心翼翼却又强力地将她拥入怀中,强壮的手臂紧紧地揽住她的腰身,大掌寻着她冰冷的小手,将其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薄唇附在她的耳际缓缓低吟
“为孤生个孩子,可好?”
他将姿态低到了尘埃之中,语气盛满了乞求与哀痛。
…
但回答楚胤的只有怀中之人急促的呼吸与越发绵软着的身子。
楚胤稍稍拉开了与人儿的距离,这才注意到她不正常的脸色,他的心脏骤然失去了频率,心头满是惶惶不安,平日里清醒的大脑此刻却是紊乱如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下拦腰抱起人儿朝床榻行去。
“来人,快给孤传王太医前来,快!”
帝君震怒,惹得殿内殿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此刻他才从一旁抽泣着的小怜处知晓,原来她被他冷落的这三年,她竟是患上了心悸之病。
只有曾经被情感伤得刻入骨髓之人,才会患上这等心病啊!
过去的种种在他眼前回放。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憎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