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大结局(上)(1 / 2)

锦堂香事 浣若君 3998 字 2023-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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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牙妹连着熬了许多天, 借遍亲朋, 总共也才借到一百多两银子。

这点小钱远远还不上那笔雪球般越滚越大的巨额债务。

所以, 这已经是她的穷途末路了。

无计可施的,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胭脂略浓的脸,犹还惑人的楚楚之姿:“孙大爷, 孙郎中, 您瞧瞧,我年纪也不算大, 真正儿替人为奴为婢,至少还能做得三十年,要不您就带我走,我到您家给您做长工婆子, 为奴为婢端屎端尿, 只求您放过这一家人和我们的生计, 好不好?”

孙福海的另一重气,就是偷腥没偷着, 还在罗家酒肆折了个干儿子。

而葛牙妹这妇人,艳资楚楚,一身媚肉, 他眼馋的紧, 这辈子当然是勾不到手了, 越是勾不到,那股子邪火无处可灭,就越恨。

他气的咯咯直笑:“就你个妖艳荡/妇,勾引我的乾干不成,也不知把他作弄到了何处,如今还敢说这话,难道是觉得自己徐娘半老,尚有风韵,还想勾引我孙福海不成?”

这话一出,孙家的男子们立刻尖声怪笑了起来。

用嘲讽和诋毁去污蔑自己勾不到手的贞洁女子,看她们声名败尽,笑她们妖艳放荡,天下间最龌龊阴暗的男人,便是如此。

“孙伯伯,您这人可真是,一个郎中,满脑子除了勾引就是风骚,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替人看病的。”罗锦棠仍是那件蓝面棉直裰儿,黑绒面的步鞋,提步款款,就从酒肆的后门上走了进来。

蔑然盯着孙福海,格外红艳的樱桃小嘴微有些嘟,她道:“您是保准了我罗锦棠还不上您的银子,才敢在我罗记酒肆里放肆,猖狂,自己心思龌龊,就一味的攻击我娘。

觊觎人家的妇人不成,就骂人家是妖艳荡/妇,您怎么不说,不是人家的妇人妖艳,而是您那双死鱼眼睛,它天生就带着淫/荡呢?”

孙福海道:“罗锦棠,勿要欺人太甚,还钱。还不了就立刻从这酒肆里滚出去,这酒肆转眼就要姓孙了。”

“你这是码准了我没银子还您的债?”罗锦棠再靠近一步,虽是女子,气势绝不弱半分。

孙福海耸着肩怪笑了两声:“有钱给钱,没钱走人,孙某一个君子,不与你这等长发妇人多说废话。”

齐梅也想要酒肆,为了怕陈淮安接济罗家,最近防陈淮安像防贼一样,孙福海码准了罗锦棠两夫妻没钱,所以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誓在必得,就是想要这酒肆。

锦棠拿出枚当初孙福海拿来骗葛牙妹的树舌来摇晃着,忽而唇角微翘,一丝嘲讽的笑:“您用下三滥的手段从我娘这儿骗银子,才有的这笔债,这您不能否认吧。”

孙福海冷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您自称君子,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我还不上钱,也不敢来闹,但要是您再宽限几日,我能还上钱呢?”

这是要激他,让他再宽限几天?

孙福海道:“你要真能还得上,孙某立刻就去吃屎。一日也没得宽限,要么还钱,要么走人。”

罗锦棠再笑一声,唇角翘的愈高:“正好,外面狗才屙了一大坨,新鲜热乎着呢。孙伯伯心思龌龊,嘴巴恶毒,大概也是狗屎吃多了嘴里才会总是喷粪,成日败坏我娘的名声,既您要吃,难道我能拦着您?”

说着,她就准备往外掏银票了。

五千两的一大张,三百两的一小张,共计五千三百两银子,是康维桢给锦棠的。但康维桢要了罗家酒肆五成的利润,就是说,往后每卖一坛酒,罗家都得给康维桢一半的利润。

望着孙福海一脸的得意和不屑,想象着一会儿她把银票甩出来,他自恃君子,为了践诺不得不去吃狗屎时的狼狈,锦棠才觉得和康维桢的交易做的值。

像孙福海这样的伪君子,人渣,就该如此当众扒下他的脸皮,叫他遭人恨恨耻笑一回,才能对得起上辈子死在他手里的葛牙妹。

但就在这时,肩阔背阔,笑面朗朗的陈淮安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俩哼哈二将。

他肩上一只麻袋,于空中甩个花子,哐的一声就砸在了孙福海的脚边:“五千三百两银子,皆是十两一锭的千足银,孙伯父可要自己清点一下?”

这时候锦棠手里的银票还没掏出来了。

齐高高和骡驹各扛一只麻袋,三只麻袋松开,里面皆是白花花的大银锭子,银子大约是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放的久了,一股子绿油油的霉锈。

他似乎几日不曾修过面,胡茬寸长,寒沉着张脸走至锦棠面前,高大挺拨的身躯将她护在身后,看似牵起她的手,实则是堵住了她欲要往外掏的银票。

“南墙跟下就有狗屎,正热乎着呢。孙伯父今儿要是不吃,淮安便扣着你的脑袋,也要把你压进狗屎堆里去。”阻住了锦棠往外掏银票的手,侧眸看一眼她万般恼怒又无可奈何的小脸儿。

陈淮安两只苍劲有力,指节修长的大手左右一捏,骨节咔咔作响,一步步踱至孙福海面前,俯首看着他:“印子钱还上了,该您吃狗屎了,吃是不吃?”

秦州第一的拳把式骡驹,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两只铁拳捏的咔咔作响,也就堵到了孙福海面前。

而这时候,孙家一帮人,除了大哥孙福海之外,基本全是凑数看热闹的,一瞧两个拳把式站在哪儿疏肩疏腿的,又不占理儿,一溜烟儿的就跑完了。

陈淮安一只修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撕上孙福海的胸膛,连推带搡的,就把他给弄出门去了。

孙福海哪里想得到,陈淮安真能弄到五千两的银子,还是明晃晃的银锞子。他挣扎着,撕打着,扑腾着,像一头被养到过年,膘肥体壮,要被拉去宰杀的肥猪一样嗷嗷儿的叫着,叫陈淮安大手拎着,就给拎出门,抓去吃狗屎了。

葛牙妹还挽着个素面小包袱,包袱里一把杀猪刀,就是准备孙福海来逼债的时候,先以身抵债,徜若不成,就拼命,先杀孙福海再杀自己,与孙福海同归于尽。

这傻兮兮的娇弱妇人,没想到女婿背了三麻袋的银子来替自己还债,直接就瘫软在了锦棠怀里:“棠,淮安的大恩,你这辈子得拿命去还了。”

锦棠深嗅了一口葛牙妹身上带着淡淡茯苓息的胭脂香,却是一把将她搡开,折身进了自家后院,穿后院门而出,康维桢一袭白麻衣,就在渭河畔的苍枝枯柳下站着。

前面隐隐有人在喊:孙郎中吃狗屎啦,孙郎中真的吃狗屎啦,热乎劲儿的狗屎……

再接着,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划破夕阳,惊的柿子树上正在啄柿子的鸟儿都呼啦啦的飞了起来。

显然,陈淮安的性子,辱人就誓要辱死他,这是真的在逼着孙福海吃狗屎了。

康维桢和葛牙妹似乎有什么过节,他格外谨慎的,始终保持着不与葛牙妹有任何交集,所以,也不进罗家酒肆的门。

瞧他清影落落,一身儒雅气息,但也不过是个追求利益最大化,唯利是图的商人尔。面带着几分文笑,康维桢道:“听孙福海这声音,罗小娘子的危机当是解,那这酒肆,有一半就是康某的了?”

锦棠垂眸一笑,将两张银票捧了出来,恭恭敬敬还予了康维桢,随即道:“康山正,我的危机已经解了,这银子我也不要了,咱们五五分帐的生意,本就是您趁火打劫,当然也就做不得数了。”

康维桢眉头渐簇,笑容顿时从脸上抹去,冷冷望着面前傲骨铮铮,夕阳下美艳惑人的二八小妇人。

她依旧笑的仿似一抹红艳露凝香的娇艳牡丹,仿似多年前的葛牙妹,但一股咄咄不输的逼人之势,青春逼人:“但合作还要继续谈,而我也不要您一分钱的银子,还给您送一半的利润。

您若有诚意,咱们再仔细商谈一回,如何?”

相比于康维桢的趁火打劫,锦棠最终还是选择了向陈淮安屈服,用了他的银子,保住了自家的酒肆。

总归,陈淮安再待她不好,也是在家里头,向着外人的时候,俩人还是沆瀣一气的。

借着神医能治男子不孕之名,悄悄摸摸儿从孙福海家老太太手里骗来了八千两银子。

然后拿五千三百两还孙福海的印子钱,还罢之后,手里还余着两千七百两。陈淮安财大气粗,忆及上辈子罗锦棠一直很喜欢吃点心铺子里的金桔姜丝蜜,遂替她买了一大包儿,怀里揣着,便准备找罗锦棠献点儿好去。

下到后院的酒窖里,为防俩人要再度吵起来,怕老丈母娘听到,陈淮安刻意从里面反锁了门,下楼梯,便听见几声嘤嘤颤颤的哭声儿。

这哭声上辈子陈淮安可没少听过,但凡锦棠吃醉了酒,总喜欢找个角落缩着,这样悄没声儿,半喘着气儿抽泣。

他于是疾走了两步,想找到她究竟在何处。

可上天偏偏给葛牙妹一个罗根旺这样的丈夫,靠的,就是卖酒为生。给她一个娘,就是葛牙妹。

锦棠换了件葛牙妹的衫子,软脚塌肩的走了出来,两眼红丝满布,杀过人的怒气还未散去,仰面,指着陈淮安的鼻子道:“上辈子你说我娘必定是渴极了,主动招惹的孙乾干,为此而耻笑过我娘的那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陈淮安急着毁尸灭迹,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这些我们一会儿再说。”

罗锦棠不肯,搡开陈淮安的手又折了回来:“我记得这渭河县的人骂我娘的每一言每一句,我也记得你当时的轻蔑和耻笑,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你也是个瞎子,也许你到此刻还不肯相信我娘是叫人强迫的,还觉得我也是个整天勾三搭四的浪货,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上辈子就是太在乎陈淮安的想法,整日/逼着他承认她娘是叫孙乾干给奸污的,俩人不知为此吵了多少回架,吵架扭不过他的想法,便守着身子不肯给他。

陈淮安的性子,酒可以不喝,饭可以不吃,床上那点事不能不搬弄,最后一气之下,就把个孙乾干推入渭河,给淹死了。

因为孙乾干的一条命,罗锦棠在床上便任着,由着陈淮安造。可越由着他造,她就越觉得耻辱。总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罗锦棠这辈子当然已经不在乎陈淮安对自己的看法了,但她在乎葛牙妹的名誉,所以,她一定得帮葛牙妹找到清白才行。

遭人强/暴这种事情,世人对于男人似乎都格外宽容,顶多说他把持不住,说他一时昏了头。

可是对于女人就格外的苛刻。但凡有个女子遭人强/暴了,人们会说:她必定是穿的太少,勾起男人的淫心了。

再或者:她必定是给那人暗示了,暗示自己很容易得手,否则的话,大街上那么多女子没有遭人强/暴,怎的偏偏就她叫人强/暴了?

而葛牙妹又是那么个醉虾一般的体质,就更加容易叫人觉得她是自愿的。

正所谓百口莫辩,锦棠叫人唾骂了一世,至死都没能抬起头来。

陈淮安一把将罗锦棠搡出门,直接将她搡出后院,便把个后院的门给关死了。

他其实来的早了,一直就在罗家的后院门外站着,他也确实该脸红的,因为他比锦棠还了解她的身体,以及她和葛牙妹吃了酒就会酥软的这个身体缺陷。

人不能以貌来取,葛牙妹虽生的相貌娇美,但确实不是个风骚性子,一个妇人操持着这么大的家业,酿酒,卖酒为生,最后却叫一县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十多年。

若非他为官之后特意下公函委托县衙照料葛牙妹那点子孤坟,连点尸骨都要叫人扒出来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