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铜镜啥的,春花就照着墙上的倒影瞧了瞧,觉得可以了就放下梳子,随后又用桌子上那个瓦罐里的水漱了漱口,还沾湿袖子擦了把脸,简单的打扮了一下赶紧出去了,她这新进的人儿得下灶做饭,那老话不都说了,新媳妇儿一早不下灶,毛病直往娘家找,新媳妇儿灶里累不趴,人人都把娘家夸。
春花整着衣裳迈出屋子,才一抬眼儿,忽的就愣住了,前头院子里摆了四五张桌子,紧挨紧凑并在一块,盘盘碗碗,碟碟勺勺都在上面胡乱撇着,筷子鸡骨头啥的掉的满地都是,有些还叫人儿踩到地里了,凳子也是七仰八叉的倒在一边,把道儿都给堵上了。
怎么这家人儿昨个儿席散了就没收拾么,连吃席的人儿也是一满腹就拍拍屁股走人儿了,好么,这都赶上戏园子散会了,大清早的瞧见这个,真长精神。
春花瞅着吐了口气,还是先把道儿腾出来再说吧,她挽起袖子正要往院子里走,忽的瞅见乔武拿着一个笸箩从一旁出来了,春花偏过头瞧了瞧,合着灶间就在他们屋隔壁啊。
“冬儿,到灶里看看粥。”
春花听到乔武说得微微一愣,左右瞧瞧没别人,寻思着乔武许是把她看错成谁了,也没说啥,只是应了一声去了灶里。
灶间里有两口大锅,靠外的那口闲置着,上头盖了个竹笠,挨着案板的那口锅驾着火在熬粥,里头的粥咕嘟着都把木盖子顶开了。
春花见了忙上前掀开盖子,沥沥水搁到一边,拿起一旁的大勺子往锅里搅了搅,上来的全是些饭疙瘩,她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乔武咋不先在水里泡开了再倒到锅里煮呢。
她抿了抿嘴,用大勺沿着锅边把饭疙瘩压开,瞧到一旁还有切好的番薯块,便顺手搁了进去,又来回在锅底扒拉了几下,免得粘了锅,这粥是乔武用米饭泡的,估摸着是昨晚酒席剩下的,锅开把薯块搁进去一块煮就得了。
春花把大勺架在锅上,放上木盖正好闷着一边,随后俯下身看了看灶膛里的火,往里又加了几根柴禾,完了使着抹布把溢出来的粥水擦干净,手脚麻利的几下收拾了灶台,抓过案板边上搭着的围腰就往外走。
她原先想着去给乔武搭把手,可等出了灶,瞅见乔武动作倒是放慢了,乔武这会儿正满院子忙活,他把碗碟收到笸箩里,将倒在地上凳子扶好,顺道还把掉在地上的筷子也捡了起来,这样一路过去倒也干净了。
她背着手系好围腰的带子,静静的站在灶间门口瞧着,昨个儿屋里暗,看不真切,今儿早起了又没仔细瞧,光听王媒婆说乔武长得有多好了,这会儿日头照着,她倒是能细细的瞧一番了。
这乔武也就二十三四,身子精壮,个头也高,眉清目秀,鼻梁也挺,长的是蛮英俊的,就是晒得有些黑,可要不这样的话,怕是要让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说成是唇红齿白的小少爷了。
瞅着瞅着,春花倒是笑了,就乔武这样的,村里应该有不少姑娘家稀罕,没想到啊,这么个俊小伙儿竟然会栽到她手、哦不是,竟然会娶了她过门。
春花这才说笑了两句,门口就传来一个细长的声音,听着人儿骨头都酥了。
“呦,武子兄弟,咋就你一个人儿收拾哩,你媳妇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