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失笑。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住哪,游玩什么的也无所谓,连雁洲城那么一点儿大的地方,这么久了,照样有许多地方没去过,何至强求将京城玩个遍。
作为一个“家里蹲”的宅男,在青帘的家,或是京郊别苑,抑或之后去京城王府,感觉没有区别。
……不对,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住在聂昕之这儿,生活水平上升不止多少个层次,太享受了。之前夏天住过的清暑亭不提,现在天没彻底回暖,间或来一场寒潮,冷飕飕的,暖阁便派上大用场,一天十二个时辰屋里温度保持在二十度以上,不要太舒适。几只猫儿直接将暖阁当成自己的窝。
跟猫儿一样怕冷的郁容,也想赖在暖阁里。
结果……
没事便每天跟着聂昕之“上下班”。
郁容根本没想到,这位看着冷肃沉着的指挥使大人,私底下还挺黏人的……想想他也不会在京城待太久,两人聚少离多的,作为一名贴心的“男朋友”,对方爱黏就让他黏一下罢。
反正,在对方办公的地方,书房隔壁是个可以休憩的小房间,取暖的装置很是齐备,气温低也冷不到他,咳。
“这是……”
郁容疑惑地看着男人递过来的折子。
“李肃传来的消息。”聂昕之略作说明。
李肃?
郁容反应了一下,陡然意识到什么,当即打开折子,心情是十分好奇的。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折子上详细写明了陈家谋杀案一事,从动机,起因、过程以及结果,从头到尾写得清清楚楚。
没费太多的功夫,郁容便看完了这一本折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娶了十几房妻妾的陈老爷,在床笫之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某些嗜好折磨得那些夫人苦不堪言。时日久了,每个人皆是满心怨气,却敢怒不敢言。其中,正室夫人对陈老爷尤为痛恨,在其与十一夫人结为“怜香伴”的姐妹后,逐渐便心生除去陈老爷的心思。
陈老爷父母早逝,没什么兄弟姐妹的,坐拥不菲的家财,他一旦死了,身为原配妻子,又为他育有一幼子的陈夫人,可以取得财产继承权,立为女户。
为此,陈夫人便精心策划了谋杀亲夫的一套计划,原计划极为精细又缜密,如果成功了,官府怕也发现不了任何蹊跷。
事实却是,照现代网络用语总结,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那位十一夫人,也动念谋害陈老爷,想出个以藜芦反人参毒杀之计,可实际操作性太低,不仅没能成功,还惹得陈老爷犯起了疑心。
怕陈老爷对十一夫人不利,陈夫人当机立断放弃了慢慢熬死对方的计划。
便有了针刺肺俞穴这一招……也是巧了,陈夫人的父亲因为遇到庸医,看病被针刺肺俞穴,结果引发气胸,暴毙而亡。
由逆鸧卫协助,提刑官将这一桩案子很快审查得水落石出。
结局出人意料。
提刑官尚未确定量刑,陈夫人便与十一夫人双双自杀了。
郁容轻叹:“又何必?”
聂昕之语气淡淡:“财帛动人心。”
“为什么这么说?陈夫人不是因情才……”杀人。这个说法感觉好像也有点诡异?
聂昕之表示:“大户人家妻妾主仆之间常有私情,何至于为此谋害亲夫。”
郁容:“……”
昕之兄懂得好多啊!
“不是说陈老爷……虐待吗?”
“和离即可。”
郁容无法赞同:“哪有那么容易。”
在现代,女性离婚有时候都挺不容易的,旻朝的风气再开放,女性的弱势地位却没在根本上得以改变。
聂昕之回了句:“世事虽多艰难,端看如何施为。”
郁容点头:“也是,不管如何,杀人总是不好的。”遂是语气一转,语带探究,“兄长怎么对陈家的事这么上心?”
聂昕之直言道:“是容儿心有牵挂。”
“毕竟是谋杀,人命关天,”郁容老实承认,“我之前就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这般轻贱别人的生命。”
聂昕之表示:“人各有志。”
郁容一下子被逗笑了:“人各有志是这种说法吗?”
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笑弯了的桃花眼,聂昕之忽地伸手在其眉尾处的一点桃花痣上抚着。
笑够了,郁容对上男人的双目,心里忽是一动,脱口问出那一点疑虑:“兄长可是……心情不佳?”
聂昕之微摇头。
“可我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聂昕之淡声说:“倏而忆起陈年往事罢了。”
郁容好奇:“什么事?”
“事关先父……”聂昕之难得语气含糊,头一回选择了回避问题,“污浊之事,莫污了容儿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