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鸭子够换两罐润油膏,”郁容表示,“药膏放久了可能变质,回头我先制一罐,等你快用完时,我再做第二罐。”
“也行。”
达成目的的少年郎,心满意足,起身便要离开,忽又转身,对送客的大夫道:“我家养鸭鹅的,你要是想捉崽子,买鸭蛋什么的,可以来找我。”
郁容微笑颔首:这人的脾气看着不怎么好,品性倒是挺正直的,就是……
“等过了上元,我再来取药膏。”
该说的说了,阿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郁容站在栅栏门前,远远地就看到,隔着横沟,少年郎小跑了几步,赶到好像是在等人的汉子身边,笑容明艳。
恍然大悟。
郁容很想敲一敲自己的脑瓜。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人拿木楔子做那什么的……
之前觉得那个不知名的汉子古古怪怪的,原来他和阿若是一对吗?
完全没意识到。真是太蠢了自己!
不过……
看那二人挺光明正大的感觉,旻朝的风气竟开放至此吗?
明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郁容却忍不住想,那二人的感情目前看着挺好,但这个时代还是挺讲究后代传承什么的,他们或者其中一个会不会选择与女人结亲?若是这样,感觉很不好……
“小鱼哥哥,给你拜年啦!”
稚嫩的嗓音打断了郁容的沉思。
“是你啊,杌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先进来吃糖。”
招待着小客人,郁容想到自己刚刚纠结的问题,忍不住暗笑,自己简直是乱操心。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旁人如何说得清。
·
立春。
天空飘下了庚子年的第一场雪。
郁容靠坐在窗前,双脚藏在火桶里取着暖,大腿上压着赤炎将军——毛茸茸的手感舒适,就是太重了,十六斤三两还是减肥之后的体重——左手有一搭没一搭撸着猫毛,右手翻着书卷。
“先生……”书房门被敲了敲,是钟哥儿。
看书看得正入迷的郁容头也没抬:“什么事?”
“陈阿婆来了。”
郁容怔了怔,好半晌,才消化了这看似信息量不大的一句陈述。
“是杌子家隔壁的陈阿婆?”
钟哥儿“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郁容默然。
火桶暖烘烘的,他坐着实在不想动。当然,这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
陈阿婆她不是远近闻名的,说媒人吗?
第48章
说媒人突然登门拜访,当然是为了说媒的。
郁容整天忙着自己的事,又不居住在庄子上,跟大多数村民不过是点头之交,自是不知道自己的“行情”有多好。
且不提房子跟土地的问题。大夫这个职业,不是普通的农夫所能比拟的,关键是他“有钱”,人际交往的又多是骑着大马的贵人。撇开外在条件,单看其本人,十八岁年华正好,风流蒨蒨,气质天成,言行文雅,温克而蕴藉……长者看着欢喜,少女看着喜欢,放眼整个青帘,乃至方圆十几里的镇乡,堪为“金龟婿”也。
陈阿婆说道:“后天上元,真是赶巧了,到时候……”微顿,“南河上会有游舫,你们小年轻不就喜欢这些吗?”
郁容一脸懵忡。
陈阿婆说了许多,他都是这耳进、那耳出的,脑子还没转过弯——话说,他才十八吧,严格说来还没成年呢,居然这么早就有人说亲。
他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早,但是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触并不深。现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乃至听着陈阿婆的说法,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郁大夫你觉得怎么样?”陈阿婆都说渴了,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就是打个照面,你别有负担。”
早有言,旻朝的民风还算开放,故而在亲事上,纵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男女双方而言,也不是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像今天这种,媒人牵线“相亲”是常态……成与不成,只要遵从了规矩,不会有人说嘴,影响名誉什么的。
郁容敛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歉意地看向说媒人:“上元当日,怕是走不开身。”成亲之事,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考虑过。
陈阿婆瞬间懂了,却是不死心:“再怎么忙,偶尔也得出门散散心。”
郁容笑而不语。
见状,陈阿婆沉默了片刻,便是释然一笑:“这样……算老婆子多管闲事了。”
也不多作纠缠,便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