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的时候谢柔正坐在茶几边削苹果,电视里的娱乐新闻正在播放胡阿春自杀的第一手新闻,据说经过洗胃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精神状态很差很差,据说她的父母已经过来,准备要将她接回老家休养。
谢柔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当天晚上韩定阳回家很早。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如往常一样,陪着妈妈看了会儿电视,又给韩驰辅导功课,最后上床安抚她娇滴滴的老婆。
谢柔神情平淡,枕着他的手肘,一边看杂志,一边说:“我今天没忍住,还是去医院了。”
韩定阳看着谢柔,她本来不是特别喜欢看杂志,只是每次在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她会选择拿一本杂志在手里,以此来告诉韩定阳,我没事。
韩定阳也平静地问:“情况怎么样。”
“没事,医生说剂量大,但幸好发现及时。”谢柔缓缓闭上眼睛:“前段时间,她来找我,问我想不想知道,她一直喜欢的人是谁,可我说,不想。”
“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其实,我都知道。”
韩定阳微微一愣,神情带了几份正经严肃,起身看向她:“都知道?”
“你还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谢柔沉着声,淡淡地说道:“学校有一场酒会,真心话的活动,每个人把自己的愿望写在便笺纸上,装进小瓶子里挂在圣诞树上。”
韩定阳认真听着谢柔的倾诉,喃道:“好像我也参加了那个活动。”
谢柔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想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拆下阿定的心愿瓶,看看阿定到底写的是什么。”
韩定阳思忖片刻,眸子里渐渐漾起了波澜。
“我写的是…”
他的心很大,所以心愿很多,挑了几件比较要紧的事情写下来。
希望能欺负谢柔一辈子。
照顾谢柔一辈子。
跟谢柔白头偕老一辈子。
还有,希望希望胡阿春那个讨厌鬼离她远点。
韩定阳愣住了。
谢柔继续道:“我那时候觉得奇怪,阿定怎么会写着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会想要让阿春远离我。”
谢柔沉声说:“记得那次去丽江,你发了很大的火,不想让我跟阿春睡在一个房间。”
房间里那些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的不为人知,只要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所有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她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很多事,过去不曾发现的细节。
为什么韩定阳会本能地讨厌阿春,为什么阿春总是让乔西晨欺负却不肯吭声,为什么她看她的时候,目光那样热切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不为人知的深情与爱慕,在时光奔涌的洪流中曾经被她拾起过,可是她颤栗的双手却立刻丢开了它。
她像是触电一般,强迫自己立刻忘记这件事。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选择当一个缩头乌龟,将自己藏匿在厚厚的龟壳里,跟阿春,跟韩定阳,跟所有知道这件事却选择隐瞒的人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阿春交往了男朋友以后,她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的庆幸与窃喜,仿佛卸下了心里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因为她自己的私心,所以后来阿春频繁地更换男朋友,谢柔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没有劝她,告诫她这样不好。
她有什么立场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阿春对她的感情,宁可逃得远远的。
说到底,正如阿春说的那样,都是她,是她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是她把她害了。
她自私,懦弱,只顾着自己的幸福,却全然忽视了阿春,任由她在绝望的泥沼里挣扎,彷徨,越陷越深。
黑暗中,韩定阳觉察到异常,他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她。
她背对他,蜷缩在床上,躬着身子,轻微地抽泣着。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往的那些画面才会鲜活地一幕幕地回放着,每一个细节都得到了解释,每一幕都有了意味,像一双手紧紧桎梏她的心脏,掐得她不能喘息。
她悔恨也心痛,更加无助。
“嘘!”
韩定阳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整个身体环入怀中,他坚硬的身躯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阿定,我是不是很该死。”
韩定阳将手伸到她的嘴边,轻轻按住她的唇。
“问心无愧四个字,没有人能真的做到。”韩定阳单手从她的胸前环过,紧紧抱着她:“我不能,柔柔也不能。”
“我终于明白阿定所说的,长大的代价就是失去快乐。”
真想回到过去啊,无忧无虑的青葱时光,一起去河边打水飘,看夕阳…
时间总是不可挡。
“我们都会长大。”韩定阳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跟在阿定身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