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点落。
古典的钢琴曲夹杂着小提琴声响起,在宽敞的晚会现场悠扬回荡。
觥筹交错,细碎的交谈声融在乐声中。
这个商业晚宴的现场并没有布置得多么奢华,却连放在角落里的高脚杯、地毯边角平整的压纹都透露出无可挑剔的精致。
低调却张扬。
赵嵘站在演奏台下,手中举着高脚杯,杯里躺着清香的橙汁。
他难得穿上这般正式的礼服,墨黑色的西装衬得他愈发矜贵,贵中却不失清雅。
他看着台上演奏的人,时不时抿一口橙汁,安安静静地听着身边的人说:“……等我把杨城这边的工作解决,我再找人来和赵先生详谈注资问题。”
说话的人一身西装革履,比赵嵘要高上半个头,应当和乔南期差不多。他的五官颇为锋利,眼窝深深,一双剑眉凌厉非常,不难看出有一些西方混血。
这人不是杨城人,只不过是想在杨城做些项目。阮承虽然根基不在杨城,论家世,不比乔南期夏远途之类的人差。
阮承是赵嵘通过刘顺的父母认识的。
这半个月来,他和方卓群聊了聊,想着既然现在乔南期应该也不会对付他,陈大陈二也出不来了,他不如放开手脚一些。
曾经错失的那些自由随性,如今为何不给自己补回来?
他一直都想做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他想拿着钱在竹溪扎稳脚跟,做一些娱乐业开发方向的投资,下定决心便开始做了。正好刘顺家里就是做这方面的商业开发,他自然不会浪费,通过刘顺的引荐,同刘顺父母谈了谈。
但刘顺家里对竹溪那一片地方没有了解,只能给赵嵘一些这方面的经验,并且把这几天在杨城商谈项目的阮承推荐给了赵嵘。阮承家就在竹溪附近,又刚好和赵嵘要发展的方向吻合,在刘顺父母的牵线下,两人便约了这场晚会见一见。
赵嵘本来以为,这第一次谈,多少是要碰壁的。他甚至做好了长久拉锯的准备。
却没想到居然一拍即合。
“阮先生这么信任我?”赵嵘笑了笑,“我其实也是第一次投资这些,经验不足,想法简单,除了有点钱,没什么别的优势。而且……”
他用眼光扫了扫四周,一眼过去便抓到好几个往这边打量的。
“就连我出现在这,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了。我的名声怎么样,阮先生来杨城这两天应该听说过。”
阮承摇了摇自己杯中的酒,慢悠悠道:“就是因为听过。”
赵嵘一愣。
“我相信一个能在家里这么大风波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甚至还有资本来找我谈注资的人,是个值得发展的合作对象。”
“即便赵先生现在不够成熟,但是眼光长远的人,看的是未来。”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赵先生似乎不够自信,”阮承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了看赵嵘,“你刚才和我谈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哪里‘经验不足,想法简单’。”
赵嵘手腕一动,杯口倾斜,“谢谢。”
阮承同他碰了一杯。
这人又抿了口酒,突然凑上前,低声说:“……赵先生好像和我是一类人。”
他凑得太近,以至于赵嵘甚至感受到了这人说话间洒出来的热气。
赵嵘赶忙后退了一步,手中高脚杯晃动间,险些没把这橙汁洒在他自己的衬衫上。
他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阮承便笑了几声:“放心,我不会做一头热的事情,你对我没意思。”
赵嵘面色微冷,压着嗓音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或许是他先前说话都太过温和,骤然这么一冷,阮承怔了一下,规规矩矩地后退了一步,笑道:“行,我的错,我道歉。”
“我还有其他人要见,先失陪了,”阮承收了方才的神情,“下回见。”
此时,古典乐曲已然结束了一首,安静了片刻,又是新的一曲。
赵嵘一个留在原地,看着台上,视线一顿——那拉小提琴的乐手竟然换了个他熟悉的人。
陆星平一身淡蓝色礼服衬衫,微微低头,一手把着琴,一手持着琴弓,优雅地拉动着琴弦。
他像是一时兴起,临时替了别人上来,举止间满是随意。
一时之间,看着台上的目光都多了许多。
赵嵘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想到这里本就是商业晚宴,除了谈事情的、对一些项目有兴趣的,也有单纯来这里混个脸熟的。陆星平平时再甩手掌柜,这种场合来打点人脉也是正常的。
陆星平显然也看到了他。视线撞上时,赵嵘笑了笑,当作无声的招呼。
也不知陆星平对婚约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他们那日之后,并没有再谈过婚约有关的事情。
或许这两天他可以问问了。
一曲还未结束,赵嵘在台下听着,目光随意游荡间,骤然看到了乔南期。
这人今天一身浅灰色格纹西装,内里仍然搭着纯白色的衬衫。西装的曲线更衬得他身型修长,显眼得很。
在稀疏灯影中,仍然一眼便能瞧见。
他似乎刚来,正在朝靠近赵嵘这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