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累,却不想把这些情绪显露给无关的人看,扬起嘴角对刘顺笑了笑,说:“放心,没什么大事。”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我来处理吧。六儿,你们换个地方玩吧,账我会结。”
乔南期将刚喝下的酒催吐了出来。
这样的滋味并不舒服,对于这些年都无人敢让他这般应酬的乔南期来说更是不好受。他吐得额头青筋微微凸起,两手撑着盥洗台边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平日里又洁癖太重,吐完在盥洗台旁待了半晌。
看着镜子里自己垂落着水滴的发梢,他想起陆星平刚带着赵嵘进他们圈子玩的时候,赵嵘似乎经常半途离席去卫生间。每每去完回来,脸上总带着些水珠。
赵嵘喝酒上脸,脸颊总是容易红扑扑地发烫,乔南期只当他是去用凉水洗洗脸。
有一回他瞧见赵嵘一脸湿漉漉的,乖巧中有些懵懂的可爱。
他摘下围巾,送给对方擦脸。后来那围巾……
有人进来洗了把手,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拉回了乔南期的思绪。
心顿顿的,说不上来是疼还是苦。
他深呼吸了几下,转身走出卫生间,打算回去找赵嵘。
可刚一走出门,却瞧见赵嵘正站在外头狭长的走道上等着他。他们视线刚对上,赵嵘便迎着乔南期目光走向他。
乔南期眸光一亮,思绪未动,自己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去。
离得近了,晦涩光线中,赵嵘一身淡白色的毛衣更衬得人格外干净,内搭的深色衬衫衣领绕着他修长的脖颈,更衬的他肤色偏冷。
以往赵嵘这般朝着他走来,面上必然是带着温和的笑,双眸亮亮的,被看着的人都会心猿意马。可现在,赵嵘却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淡淡的,没有什么欣喜的情绪。
赵嵘在他面前停下,伸出手,摊开了掌心。掌心上是一包全新的纸巾和一小罐像是药的东西。
“给你的。”他说。
乔南期立刻接了过来。
他多少还是有些醉,头有些昏,他想着赵嵘在这里等他,给他送纸巾,是……
“纸巾是新的,你放心用。另一个是胃药,这样吐伤胃。”赵嵘却说,“今天本来就是你主动坐下的,喝也是你主动喝的,算不上是他们的错。那几个人不认识你,没有分寸,这些就当我帮他们赔罪,应该足够了。乔先生,你回去吧,下周工作日,我去你公司把股份还给你。”
他的语气仍旧是平缓的,可一字一句都润上了一层客气。
乔南期顿时明白了。
赵嵘并不是在关心他,而是在把今晚他做的事情划去,不留任何牵扯。
手中的纸巾和胃药顿时变得比千斤还重,让他想直接撒手丢掉。
赵嵘说完这些,直接便转身往回走。
今天这事多少是因他而起,为了避免乔南期酒醒以后和其他人秋后算账,他才来的这么一趟。
现在办妥了,他自然不会再留。
只是他刚转过身去,身后的男人却突然抓着他的手。
赵嵘下意识想挣开,可他挣开的动作更是让对方加大了力道。
这人用力抓着他,把他往墙上带,他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力气根本不可能大得过乔南期,轻而易举便被乔南期按住。
他只是眼前一晃,身后便是墙,身前是推不开的乔南期。
“松开!”他厉声道。
只是他没有发脾气的经验,同样也没有发狠的经验,就连厉声厉色,其实也没什么气势。
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被他唬到,只是按着他的双手,低下头,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像是把他堵在墙边,像是抱着他,又像是靠在他的身上。
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真的像是恋人般的靠近,却不是现在的赵嵘喜欢的。
“赵嵘,”乔南期带着些微醉意的嗓音自赵嵘耳侧传来,“我喜欢你。”
这是过往十多年,从来不曾从乔南期口中说出来过的话语。
同没有声音、只是浮现在聊天框的字句不一样,每一个字都缓慢地挪进赵嵘的耳朵里,天方夜谭地包裹着乔南期的声线。
太过突然。
这一瞬间,赵嵘挣动的动作一顿。
他仰头,靠着墙,双眸茫茫地望着上方,也不知该看哪里。总之不是看着面前的人。
酒吧闹耳的音乐仍然在一刻不停地流淌着,狭长走到外浸满了喧嚣。
可他们之间却安静得很。
半晌。
“乔南期,你松开我。”
赵嵘根本没有回应乔南期的话。
他的语气没有方才重,反而像是筋疲力尽后说出口的气音,裹着一层厚厚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