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不巧,见到凌朝风带着几包药材,走进长长的巷子,停在了紫苏姑娘的门前。
小晚目光一沉,不想再继续看下去,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出殿门,挥挥手说:“我回去了。”
似烟轻轻叹息,但霈儿捧着人参果,对姨母道:“您放心,她可是我娘啊。”
正文322我来凡间做什么?
似烟莞尔:“可不是嘛,你娘是凌霄客栈内掌柜,无所不能。”
这一边,凌朝风来探望紫苏,紫苏的娘因那顿板子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凌朝风从相熟的大夫口中听说,便买了药材来探望。
紫苏的母亲正昏睡,她独自一人在屋门前烧火,失明的人虽然有诸多不便,但从小失明的人,也渐渐会摸索出一套生存的法门,所以即便什么也看不见,紫苏也能把火生好,把药给娘亲煎上。
“你来了?”听得熟悉的脚步声,紫苏抬起了头,她能感觉到有身影靠近,可什么也看不见。
“我送些药材来,看望伯母。”凌朝风和气地说,径直进门将药材放下,再出来,便见紫苏费力地从水缸里取水,他走近一看,水缸几乎空了。
“我去帮你打水。”凌朝风说罢,就去边上拿水桶和担子,说道,“明日起,我会让店里的人轮流来帮忙。”
“用不着。”紫苏冷然道,“从今往后,我的事都不必你来管。”
“不必说赌气的话。”凌朝风道,“能帮忙的事,我会尽量帮你,但不能做的事,你我最好都别再勉强。”
说罢,便挑着担子出去,一桶一桶的水从巷尾的井里挑来,很快就把水缸盛满。
凌朝风放下衣袖,说道:“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
可话未说完,房里便传来东西摔落的声响,紫苏担心母亲,转身就往门里跑,不小心被摆在一边的小矮凳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紫苏?”凌朝风上前搀扶,紫苏则担心地说,“去看看我娘。”
凌朝风见她没有大碍,便进门来查看,是紫苏的娘亲醒了口渴想喝茶,因虚弱无力不小心摔了茶壶,见到凌朝风,颇为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之后看着高大的男人忙进忙出收拾碎片擦地,老太太叹气,倘若女儿能嫁这样一个男人,她就是此刻死去,也能安心了。可如今,什么都完了,连女儿弹琴的糊口活儿怕是都不成了。
凌朝风将屋内收拾好,再出来,对紫苏说:“没事了,碎片我都扔了,你放心进去吧。”
紫苏低着头没说话,凌朝风也不勉强,便道:“我走了,明天店里的人会来,他们会送饭菜来,你放心。”
“不必怜悯我,从今往后……”紫苏立刻拒绝,然而凌朝风并没在意,甚至没把话听完,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凌朝风竟然就这么走了。
紫苏冷冷一笑,慢慢走进门,屋子里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刻在她心里,她像正常人一般走向母亲,可突然,脚下踩了一件东西。
紫苏停下,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是一支簪子?还是树枝?
“这簪子,我在哪里见过。”紫苏的娘说道,“是不是掌柜的落下的?”
簪子捧在手里,紫苏闻到了淡淡的荷花香,她走到母亲身边,问:“是不是小晚戴的?”
紫苏的娘立刻想起来:“是啊,就是她戴的,那个小晚穿着打扮很体面,却总是戴着这支破簪子。”
紫苏抚摸着簪子,指尖能感受到枝条的枯朽,那个小晚……
这一边,小晚因气不过,还是冲到凡间来,在巷子外等凌朝风。本想问问他为什么还去管紫苏的事,就算是她小气好了,反正本就不是什么崇高伟大的神仙。
此刻,她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心头猛颤,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她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向来来往往的凡人,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凡间做什么?”
小晚自言自语,分明看见凌朝风的身影从巷子里走出来,却视若无睹地转过身,没走几步,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而凌朝风,则忽然感觉到袖子里空了什么,心中一紧,摸了摸果然不见了小晚的簪子,立刻回身去紫苏家中找,却在紫苏家门前,看见了已然折成两段的簪子,被无情地扔在地上。
“小晚……”
捧着无法再还原的簪子,他心中像是缺了一块,疼得叫他无法呼吸。
簪子被折断,小晚对于前世的记忆和情缘,被瞬间抽离,她又变回了那个无欲无求的小仙女,安然回到西天,安安静静地在佛前拂尘洒扫。
一日又一日,直到似烟找上门来,才知道她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然而小晚淡淡的,完全变了一个人,跟着似烟来到北极星宫,看到儿子和儿媳妇,也不过是摸摸霈儿的脑袋,温柔地说一句:“要好好修行。”
就在前几天,小晚来找簪子时,还抱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身体又揉又搓,叫霈儿在阿妩面前好没面子,可今天……
霈儿忧心忡忡,对似烟姨母说:“只怪娘亲道行太浅,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没有簪子的加持,她就会把所有的事都忘了。”
似烟朝下界看一眼,可连凌朝风,捧着折断的簪子,对心上人念念不忘。
转眼,凡间已是秋天,这日依旧有酒楼的伙计来紫苏家中帮忙,今日特别送来月饼。
紫苏的娘身体已经好了,热情地招待了伙计,闲话时问起店里的事,伙计道:“掌柜的昨天出门了,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去多久,叫我们看着店,我听别人说,有人看见掌柜的离京了,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紫苏站在门里听着,虽然那伙计没明说,可想必店里的人都明白了,凌朝风是去找小晚了。
此时此刻,通往黎州府的路上,凌朝风独自一人策马加鞭,虽然辛苦,可脸上是满满的期盼。
他这一世也曾走遍大江南北,自然到过黎州府,但未从白沙河码头走过,所以并不知道那条很长很长的路上,孤零零地开着一家客栈。
折断的簪子,被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口,他一心一意,要去找小晚。
九天之上,霈儿带着阿妩站在云端张望,阿妩指着疾驰的凌朝风,忽然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