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挑着水回去,凌朝风已经抱着霏儿站在门口等了,小晚上前来摸摸女儿的小手,责怪丈夫:“这么冷,你抱着她在外头做什么。”
凌朝风笑而不语,秦氏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眯眯地说:“两口子就该是这样,一个不在眼前,另一个立刻就要想了。”
小晚赧然道:“孩子都这么大,也不是刚成亲那会儿了。”
她含笑瞥了眼相公,凌朝风挽过她的手进门去。
小晚他们难得在家里吃饭,但今天和和乐乐气氛极好,穆工头怕将风寒传给孩子们,一个人坐在炕头吃,秦氏就过去陪他,这边小晚带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吃。
吃过饭,小晚把爹和秦大娘要成亲的事,带着文保文娟一道又说了一遍,两个孩子虽不至于表现得兴高采烈,但心里是早就把秦氏当家里人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彼此熟悉互相了解,慢慢有了感情,而非当初那样上门相了亲就要在一起,于是商量着,待凌朝风在白沙村置办好了宅子,就办婚事。
但穆工头和秦大娘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花凌朝风的钱,但要请凌朝风帮忙,找人回去把秦氏家乡老太太的房子和几亩地卖了。
但不图那些钱,而是要把过去的事断得干净。
穆工头再用自己的积蓄,他把家里的房子重新改建一番,多扩出几间屋子,这样老太太和孩子们都能有地方住,也能互相照顾。
小晚和凌朝风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他们住自己挣下的房子,心里更有底气,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必强求,便都答应了。
回家路上,小晚顺带着秦氏一道走,彼此说了些贴心的话,秦氏心疼小晚照顾三个孩子十分辛苦,说往后有什么地方能用上她的,叫小晚别客气。
原本就很亲和的人,越发像一家人了,在白沙村口将秦氏放下后,小晚让霈儿看着弟弟妹妹,自己就坐到凌朝风身边来。
“外头冷。”凌朝风说,一面把马车速度放慢了些。
“耽误你大半天陪我回一趟娘家。”小晚说,“不然这大半天能做很多事吧。”
凌朝风道:“这也是我该做的事,难得偷闲,你以为我乐意每天动脑子费心神?”
小晚很高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是的,我就出去一下子,你就那么担心地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等我,叫人看笑话了吧。”
凌朝风坦率地说:“我怕文保欺负你,你别怪我多心,我也不过是站在那里等你,并没有做什么。”
“他今天还为了霈儿和别家孩子打架呢,文保长大了。”小晚说,“自然相公的心思我是懂的,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依旧放不下,我知道他一定是恨我的,大家也不必再如何亲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一年见上几回,还客气些呢。”
“他哭过了?”凌朝风问。
“打水回来的路上,他说想他娘。”小晚叹道,“他娘虽不是个东西,对儿子是没话说的,攒下那么多银子,也是为了他。”
“你后悔吗?”凌朝风问。
“不后悔,是她罪有应得。”小娘子神情坚定地说,“若是再活一遍,从她虐待我起,我就要反抗了。”
凌朝风笑道:“再来一遍,又是三年,我越来越老,你永远从十七岁开始,那怎么成。”
而他就不该说这句话,一说小晚又来劲,上天入地地追着凌朝风问各种好奇的事,还说如果再来一遍,是不是时间会更扭曲,凌朝风真真招架不住。
连霈儿都不得不伸出脑袋说:“娘,妹妹睡了,您小点声儿。”
小晚这才捂着嘴,对儿子悄声说:“娘不说话啦。”
小年一过,便是除夕,客栈里的热闹自不必说,但如今霈儿能明目张胆地给阎王爷爷准备吃的,小晚还帮着他打掩护,可怜彪叔总是抓不到偷食物的小贼。
除夕那晚家人都在后门放烟火,彪叔拿着擀面杖在厨房门外抽烟,要守住厨房里的年菜。
张婶来叫丈夫去看烟火,彪叔说他要抓贼,张婶笑悠悠道:“若真有贼,能逃过朝风的眼睛吗,这么久了这事儿他都没理会,可见是有什么缘故的。不论是给谁吃了去,总不是糟蹋食物,就当是你行善积德呗,往后有什么好吃的多准备一口,也省得烦心了。”
彪叔皱着眉头,可妻子却说:“我们都活到这个年纪了,糊涂一些好。”
张婶说罢,使劲拉着大丈夫,去后门给孩子们放烟火。
天涯共此时,京城的除夕亦是万家灯火,皇宫里的烟花将帝都照亮,项润与似烟携手共赏,也是在这一晚,告知朝臣们,皇后再度有孕。
大臣们有人欢喜有人愁,皇后此番若是生下皇子,他们就不能再以皇嗣无继相要挟,从而逼迫皇帝另立后宫。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皇后腹中的胎儿,能不能顺利分娩,是男是女,一切尚不可知。
除夕过后,女眷们纷纷带着贺礼进宫向皇后道喜,似烟一贯亲和大方,但凡有精神,来的人都会见上一面,这与昔日秋皇后很不一样,宫眷们都知道,秋皇后最不乐意与皇亲贵族的女眷打交道,如今年轻的卫皇后,倒是热情许多。
连忆与沈晴相约过了那一阵热闹后,才进宫来道喜,自然她们早就知道皇后有了身孕,今日来不过是寻常的问候,但连忆带着她的小女儿来了,叫皇后欢喜不已。
“母后也要生小娃娃了。”小公主欢欢喜喜地对她晴姑姑说,“我要做姐姐了。”
她和所有人炫耀了一遍,才又跑回母后身边,皇后怀里抱着连忆家的小女儿,软绵绵的小人儿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公主问不完的好奇,皇后不胜其烦,到底是让乳母领走了,连忆知道宫里的嬷嬷们都是最小心谨慎的,就放心陪皇后和郡主喝杯茶。
沈晴问:“听哥哥说,娘娘开春要随皇上一道去检阅海军?”
似烟笑道:“怎么传得这么快?皇上答应我也才不过一阵子。”
沈晴说:“自然是皇上要早早命人沿途打点准备,已经吩咐下去,哥哥他自然就知道了。”
连忆在一旁问:“娘娘的身子,经得起舟车劳顿吗?”
似烟摸了摸肚子说:“我自己觉得不碍事,何况还早呢,三月才动身,那时候胎儿早就安稳了。”
她想了想,欣然道:“对了,你们要保密,先别告诉小晚。她一定想着我会在宫里安胎,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但连忆和沈晴,还是劝说皇后保重身体要紧,似烟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也知道她们是好心,可只要身体没有不适,这一趟海边,她一定要走。
皇后果然猜中了小晚的心思,念着皇后会在宫里安胎,此番必定不会随驾去海边,小晚过年时,就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随相公去海边。
海边有寒汐等着她,可她又很想去京城看望皇后,还是凌朝风做了决定,让她跟着自己走。
“你一个人去京城我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孩子在家,最后弄得所有人都不安,还有什么意思。”凌朝风道,“等我们从海边回来,再随皇上一道回京,不就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