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老夫人和她的丈夫,还有锦心的相公,一个挨着一个腹痛腹泻,霸占着卧房里的恭桶,公公婆婆轮不过来,锦心不得不来问张婶再要一个恭桶。
那三人,反反复复地拉肚子,没等彪叔把马车借回来,他们已是腿软地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娘,您和爹爹这样子,相公他也起不来,怕是不好赶路。”锦心站在床边,温顺地说,“不如再休息一夜,我们明天再走。”
老夫人眯着眼睛,阴毒地看着她,纵然已是面如菜色,凶狠的气势却不减,恶狠狠地说:“贱-人,是不是你在饭菜里下药,你是不是想拖时间,你不要做春秋大梦,就算耽误了周老爷的生辰,我也不会放过你和你那赔钱货,就算是贱卖,我也要把她卖出去。”
锦心的眼眸变得暗淡,老夫人撑起身子说:“去看看马车来了没有,来了就立刻上路,快滚。”
“是。”锦心答应下,一边朝门前走,一边听婆婆在背后叫嚣,“你今年若还是生不出儿子,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锦心回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关上房门,下楼来。
店堂里,素素刚切了一盘梨,哄着萱儿吃,发过烧的孩子,吃着梨很对胃口,抬眸见到娘亲,便挥着小手:“娘,你也吃梨,可甜了。”
锦心走来,温柔地在女儿手里吃了一口,便说:“你看,把手都弄脏了。”她对素素说,“能劳烦您,带这孩子去洗手吗,我们就要上路了,我要收拾东西。”
素素神情凝重,不知道这一走,这位娘子是不是会吃更多的苦,可没法子,他们是客栈,不是善堂啊。
“萱儿来,姨带你去洗手,再给你拿些糖果点心,你在路上吃。”素素带着孩子走开了。
桌上的盘子里,还有没吃完的梨,梨皮下面,卧着一把锃亮的刀。
凌朝风站在柜台里,锦心看着他,彼此对视须臾,凌朝风转身走开,店堂里一个人都没了。
小晚在楼上休息,此刻想出来看看动静,却见锦心目光如死地从楼下走上来,似乎感觉到她在这里,脸上重新有了几分光芒,温柔地一笑:“嫂嫂,你进去歇着吧,身体要紧。”
这一声嫂嫂,如同小晚早晨自称的舅母一样,什么关系,都说明了。
锦心进了云蓬,屋子里,老夫人已经强撑着起来收拾东西,锦心站在她背后,忽然跪了下去,哀求道:“娘,不要把萱儿送去做童养媳,我求求您了。”
“闭嘴!”婆婆勃然大怒,“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行了,你不要跟着我们了,你给我立刻滚回家去,你再敢纠缠,我现在就把你卖到镇上的妓-院去。”
锦心缓缓站起来,婆婆背过身去搀扶她的丈夫,她忽然扑上去勾过她的脖子,只一瞬间,刚才埋在梨皮下的刀,扎进了婆婆的咽喉。
老太婆两眼一翻,什么话都顾不上说,立刻就死了。
她的公公看得目瞪口呆,大声喊:“杀人啦,杀……”
锦心扑上来又是一刀,插在她公公的心脏上,抽出刀,鲜血四溅,将她的脸染成可怕的猩红。
“怎么了?”听见动静的儿子,慵懒虚弱地走来,忽然见爹娘倒在血泊里,而妻子像嗜血的魔鬼一般站在那里,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下意识地往下跑,可妻子追了出来,腿软的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锦心一路追到楼下,他的丈夫在地上爬,哀求着:“锦心,你疯啦,杀人是要偿命的,锦心,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她是你亲生的闺女,你要把她送去给六十岁的老头子做童养媳?”锦心一步步逼近,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落下来,“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那是你的女儿啊,是你的女儿啊!”
她嘶吼着,像是吼出了压抑许久的怨气,他的丈夫爬到了门口,想要跑,却被锦心拽住衣摆往后一拽,又摔倒在了地上。
楼上,小晚听见动静出来,便见血脚印顺着云蓬一路往下,满身是血的女人站在门前,把她的丈夫踩在脚下。
可忽然,那男人反抗了,终究是男子,即便拉肚子到了虚脱无力,体格还是大过他的妻子,他一个反扑,压住了锦心,磕掉了她手里的刀。
“贱货,想杀我!”男人怒极,一个耳光扇在锦心脸上,正要去抓起落在地上的刀时,突然一道身影闪过,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摔了出去。
男人撞在桌角上,疼得五官扭曲。
“锦心。”凌朝风俯身,将满身是血的女人扶起来。
“朝、风……”
正文100我知道,你会护着我
“你们、你们……”滚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意识到妻子和这客栈老板是相识,他狰狞恶毒地说,“贱货,原来你是故意把我们引来这里,原来你在外面偷-男人。”
锦心被凌朝风搀扶着站起来,她满身的血,一步一个血印,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刀,逼向那个男人。
“别杀我,锦心,你饶了我,我、我保证不说出去,我保证……”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抱着头缩成一团,“我错了,锦心,我错了……”
“来不及了,你这个畜生,你把你的手往哪里摸,你往女儿的哪里摸?”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锦心尖叫着,疯狂地扑了上来,一刀扎进男人的手背,男人疼得杀猪似的喊着,想要推开她,可她抽出刀,用力插在了丈夫的心门。
男人抽搐了两下,再也没声了,整个客栈安宁了。
小晚站在三楼,那天看着武林帮派厮杀时,她和素素吓坏了,可是今天,看见血染客栈,她脸上的神情,与平日里淡泊从容的凌朝风很像。
疯狂屠杀后的女人,瘫软地倒下,凌朝风将她打横抱起来,她伸出沾满血的手,轻轻摸了摸凌朝风的下巴:“我知道,你一定会护着我。”
后院里,素素抱着萱儿,张婶示意她不要让孩子跑出去,便拿起石灰水盆和抹布,往大堂去了。
小晚下楼,沿着血脚印,走到云泽房里,虚弱的女人躺在床上,看见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很累,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嫂嫂……”
虚弱的一声唤,小晚心头猛颤,顿时热泪盈眶,疾步走上来,可是锦心晕过去了。
“锦心!”小晚喊她,凌朝风搀扶着妻子说:“让她睡一会儿,她累了。”
楼下,彪叔终于回来了,他根本没去租什么马车,而是去山上摘了些野山楂,打算给孩子做糖山楂吃。
看到店里的光景,默默地关上了门,而后和张婶一道打扫血迹,把三具尸体用草席裹了,堆在后门柴堆旁。
没过多久,客栈恢复如常,除了二楼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几乎看不出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