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课倒是不打紧的,我能跟得上的。”许妙芸见冯氏答应了下来,只继续道:“母亲答应我回去便好了。”
她回苏州老家原就是托词,她想去一个地方看看,只是不能告诉家里人而已。
下午的时候,宋铭生却是来了,许妙芸原只当他会派个人过来,却没想到他是亲自来的。两人去医院拍了片子,脚踝虽然还有些肿,终究没有伤到筋骨,趁着宋铭生送她回家的时候,许妙芸只开口道:“我过两日要回一趟苏州老家……”
宋铭生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揶揄道:“怎么?怕我追过去吗?”
他平素并不是怎么爱说笑的人,这话听着便有些尴尬,而许妙芸偏又觉得心虚,便低下头了头,倒像是被他逗得怕羞了一样。
宋铭生便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回去住一阵子也好,等想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许妙芸低低的应了一声,也不敢再抬头看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被握的出了汗,她忍不住拧了拧,觉察到那人食指上有些磨人的老茧。
“你不用来接我,我只请了一周的假。”她还是从宋铭生的手中挣了出来,假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却始终不敢抬起头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也不二更了,大约是状态还没回来,我需要缓一缓,保持日更可以吗?
☆、第81章081
韩氏一边替许妙芸整理衣服,一边唠叨。
二房回老家摆满月酒,她同许长栋自然也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带着许妙芸一起过去也方便,可她却偏要先回去。今年过年都是在城里过的,也不知道老宅那边怎么样了,房子有没有修葺过,许妙芸一个人回去,终究住得不方便。
“妙妙,要不然,还是等着我跟你父亲一起回去的时候,你再回去瞧瞧?”冯氏放心不下,仍旧想劝许妙芸回心转意,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将平常穿的衣服一件件的收到了皮箱里,又从五斗橱上面的木箱里头拿了一本书出来,压在衣服上头。
“这书看着怪重的,你还带着走?”冯氏见许妙芸别的不带,偏就带上这么一本又厚又重的书,心下觉得好奇,正要伸手拿起来看一眼,却被许妙芸一把给抢了过去。
那书本来就有些分量,被她劈手夺过去,便落在了地上,里面那张照片就这样掉了出来。
许妙芸正要弯腰去捡,冯氏早已经先她一步将照片捡了起来,她是不曾见过这张照片的,虽然那照片上有着斑驳的泪痕,可细细辨认之后,还是不难分辨出上面的那两个人来的。
许妙芸早已经低下头,坐在一旁默默不语。
冯氏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将那照片又夹到了书中,重新放到了皮箱里头,将衣服一件件的整理好了盖上,转过头来的时候,却瞧见那人低着头,一遍遍的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
“傻丫头,人都死了,你再念着他也是没用的,你才几岁呢?难不成就这样过下去了?”冯氏哪里知道许妙芸前世和沈韬的事情,总觉得她便是伤心,大约也不过就这一阵子而已,只是想方设法的开解她。
然而对于许妙芸来说,她同沈韬却是做过夫妻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了现在,但如今沈韬死了,倒叫她有一种像是守了寡的心情,只要一想到,便悲从中来。
看着许妙芸这般难受,冯氏终究也不好再劝她什么,只开口道:“我让知春和苏妈妈陪着你一起回去。”
许妙芸这时候已经擦干了眼泪,站起来道:“母亲不用担心了,让知春陪着我回去便好。”
……
第二天一早,二房除了二老爷之外,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都要往苏州老家去。许长栋特意喊了汽车送王氏,她还没出月子,怕受了风留下病根。
许妙芸跟着二房两姐妹上了马车,冯氏虽然不舍,但一想到毕竟有二房的人照应,也就不担心了。
马车一路到了火车站,一众人下了车,二房的仆妇先将行李搬去了车上,许妙芸只拉着知春在月台上看着众人忙碌,人来人往的,也没人顾得上她。
知春背着一个兰花布的小包袱,见许妙芸不上车,只当她觉得人挤,也不甚在意,只等这一辆车的人都上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道:“小姐,我们也上去吧。”
许妙芸却一把将她拉住了,她这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免紧张,手心里便潮潮的,小声对知春道:“我们不去苏州。”
这时候旅客已经上了差不多了,列车员正在月台上疏导最后的乘客,韩氏她们早已经坐了下来,一回神瞧见许妙芸却还在月台上站着。
那韩氏平常虽然对许妙芸不太待见,但却无甚坏心,瞧见许妙芸没上车便急忙喊道:“三丫头,你还不快上来?”
她这厢话还没说完,火车忽然动了一下,车门早已经给关上了。
许妙芸便顺着那车窗跑过去,对韩氏道:“二婶娘,别告诉我爹娘我没回苏州,我过两天就回苏州找你们去。”
韩氏听了这话心中窝火,左右环顾一圈,见二房的人一个没落下全上了车,气急了道:“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这下麻烦可大了。”
许妙芸心里头却跟豁开了一条口子一样,虽然依旧是带着痛的,但仿佛已经能照进阳光,不似往日那般压抑。
她买了两张火车票到全椒,那里是沈韬的老家。她的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沈韬不该就这样死了,所以一定要看见了他的尸骨她才死心。
说起来这地方实在是许妙芸不爱来的,前世她总共也就来过一回,那是她同沈韬婚后的头一年,按习俗新媳妇要进祠堂祭祖。
沈督军自发家之后,便不曾回过故里,因此那边虽有沈家的祠堂,老宅却是一塌糊涂的。旧式的徽州老建筑,左右厢房都是极小的。
那窗户也并不严实,呼啦啦的风仿佛能从窗户纸里头透进去一样,实在让人难熬的很。
可她这时候坐在火车上,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又觉得那样的日子似乎也不像记忆中那样的难熬了,其实她那时只是不懂,有时候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便是刀山火海,也不过如此而已。
到了全椒,再下去却没有车了,知春在火车站外头雇了一辆驴车来。那赶车的听说她们要去沈家祠堂,便同她们攀谈了起来。
沈韬的灵柩是十天前运过来的,在当地还做了一场法事,远近的乡绅父老都过去了,连沈督军都亲自过来了。
那赶车的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只叹息道:“我们这个地方这么多年,也算出了个人物,谁知道竟这样年轻轻的就死了。”
许妙芸听了只觉得伤心,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知春便忙问那赶车的道:“那沈少帅的灵柩可曾下葬了?”
“还不曾下葬,还在祠堂里面摆着呢。”他这边正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同许妙芸道:“昨天有两个男人也从申城过来,去沈家祠堂走了一趟,大约也是沈少帅的朋友,就不知道两位小姐认不认得。”
许妙芸也未曾去细问,沈韬在申城那么多年,总也有些朋友的,他们大老远的来祭拜他,也未可知。
驴车才到村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妙芸同知春寻了一户老乡家住下,预备第二天一早去沈家祠堂拜祭。
最近过来拜祭的人不少,老乡家里都单独空了客房出来,虽是粗茶淡饭,但一想到离那个人近了,心里却半点不觉得辛苦。
两人怕被村民们瞧见,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去了祠堂。